山西中条山地区解放前夕有一大土匪叫刘汉三，罪大恶极，由于个子低，人毒，人取外号“七寸蛇”。这股土匪最多时达到两千人，杀人无数，手段残忍。曾在一九四三年配合日军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延津县野厂村惨案，一个村子数百人被全部屠杀。日本投降后，又勾结国名党残余，于一九四六年五月在黄河边将五福涧村近百人手心穿上铁丝赶入黄河淹死。当地人对刘汉三是恨之入骨，“七寸蛇”三字就是当地人地噩梦。一九四六年下半年，八路军太岳军区组织三千多人开始剿匪，经过围追堵截和大小数次战斗，直至解放，这股土匪基本被消灭，但匪首“七寸蛇”刘汉三一直未抓到，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公安机关先后数次向全国发出通缉令，但数年过去，一无所获。
原来，“七寸蛇”刘汉三跑过黄河，以逃难者的身份躲在了关中蓝田县境内的鲸鱼沟地区。该地区沟深林密，交通不便。刘汉三改名苟生，希望自己能在此苟且偷生下去。几年后，刘汉三娶妻生子，慢慢地过起了正常人的日子，也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还时不时地去西安转转。
直到一九五九年夏天，垣曲县几个原来与土匪刘汉三打过交道的农民到西安办事，看到一个在地摊买东西的人有点像刘汉三，暗中观察了一阵，确认就是刘汉三后，就派其中一人去西安市公安局报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恶贯满盈的匪首刘汉三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话说这刘汉三在鲸鱼沟化名苟生后，生的儿子叫苟有福。苟有福两岁时他的老爹就被政府枪毙了，所以，苟有福不记得他爹的样子，只是长大后偶尔从别人嘴里知道些他爹的故事。苟有福和他爹一样，个头瘦小，五短身材，不好学习，勉强小学毕业，但聪明绝顶、相貌堂堂，一副好口才。
改革开放后，二十多岁的苟有福离开家乡来到西安，到建筑工地打工。由于苟有福为人聪明，口若悬河，会见风使舵，几年后，一工地老板让苟有福做材料采购。苟有福在这个公司站稳了脚跟，收入也多了起来，就把老婆儿子接到西安，儿子苟钟也在城里上了小学，一家俨然成了城里人。
苟有福有三大习惯：抽烟，半夜吃面条，只吃韭菜不吃香菜。抽烟是四五岁就养成的习惯，每天不下四包烟。半夜吃面条是小时候偷鸡摸狗不睡觉养成的坏习惯。喜吃韭菜不吃香菜是小时候听人说韭菜是壮阳草，香菜是倒阳草，而且苟有福非常看重这一点。如今苟有福成了城里人，这三大习惯更讲究得一丝不苟，甚至因为抽烟和办公室同事闹过别扭，因为不吃香菜和饭店服务员打过架。
然而好景不长。建筑公司老板的妹妹是会计，苟有福做采购，经常要在财务上报账，不知怎么就和老板的妹妹好上了，并借老板妹妹这层关系经常报销假账。老板的妹妹是有夫之妇，也可能是别人点了泡，俩人在一起鬼混被抓了现行。老板和他妹夫叫几个人把苟有福剥得一丝不挂地赶上大街，裸奔了半里路。
苟有福回家躺了一个月没有出门。经过这一闹，他成了圈内名人。但是成了名人事小，断了生活来源事大啊。对这件事，苟有福的老婆虽然如鲠在喉，但也无可奈何。城里花销这么大，孩子又要上学，这一下断了生活来源，这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苟有福的老婆叫画眉，是蓝田县窦家滩人，以前出门贩卖过被套枕巾等刺绣品，现在重操旧业，出门做生意补贴家用。画眉的妹妹叫喜鹊，高中毕业后在家闲着，过来让给苟有福和苟钟做饭，并接送儿子上学。苟有福也打起精神出门找工作了。一切看起来又趋于平静了。
观众俗话说：宁可姑父怀里坐，莫由姐夫门前过。画眉叫妹妹喜鹊来家，自己又不在家，这就是犯了风俗大忌。喜鹊虽然身材粗短，但有少女的健康之美、光滑之肤。时值盛夏天气，苟钟上学去了，中午又在学校吃饭，家里就剩孤男寡女二人，衣衫单薄，相距咫尺，以苟有福的心性魅力，二人没有故事才怪。偏这喜鹊动了真情，每次把她的这位姐夫哥全身舔得湿漉漉的，如同刚生下的牛犊，苟有福体验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官享受。而苟有福也恋上了小姨子这宽大厚实、光滑细腻的胸脯，三个月过去，喜鹊一个姑娘家，竟被苟有福吮吸得生出了奶水。苟有福的三大生活习惯，喜鹊每天照顾得一丝不苟，这让苟有福觉得喜鹊就是上天给他量身订做的女人。
画眉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半年以后，盛夏变成了严冬，画眉回来了。苟有福和喜鹊在汽车站接画眉，天气冷，回来时打了个出租车。喜鹊让姐坐前面，她和苟有福坐后面，这时画眉并未在意。但是一路上几乎静悄悄的气氛，让画眉心情有点沉重。到了家门口，喜鹊用一声“嗨”来命令苟有福找钥匙开门，画眉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家放下东西，画眉在家里转了一圈看了看，然后看看表说她去学校接孩子。喜鹊说她去接，画眉无声地摆了摆手，就径直出门了。家里剩下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画眉牵着苟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在环城公园说了好长时间话。说话中间，苟钟给妈妈不停地抹眼泪。最后，画眉紧紧地抱着儿子一直在公园里坐到很晚才回家，期间苟有福打了几次电话她都没有接。
画眉晚上没有吃饭，在儿子屋子睡了一夜，天没有亮就起来收拾东西。苟有福明在一边问了几次话画眉没有搭理。天刚亮画眉就带着儿子出门了，苟有福和喜鹊死活没有拦住。画眉娘俩回鲸鱼沟老家了。
苟有福当天晚上把喜鹊送回窦家滩，然后趁天黑回鲸鱼沟老家给画眉做解释。苟有福的老娘当着媳妇的面打了儿子一耳光，然后把苟有福推出去关了门。苟有福隔着门喊了好半天话都没有人搭理他。第二天苟有福又回来了，画眉回娘家避开了他。老娘连哭带喊带打带骂地把苟有福数落了一番，最后苟有福答应不再和喜鹊来往，答应去丈人家给媳妇下跪认罪，把媳妇一定接回来，老娘才消停下来。
喜鹊看到她姐画眉回娘家来了就想躲出去，被画眉拦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当着老父亲的面揭了妹妹鸠占鹊巢的老底。父亲刚听了一半就浑身颤抖，打了喜鹊两耳光，然后仰天长叹，家门不幸啊。天黑后苟有福赶到了窦家滩丈人家，丈人说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你夫妻的事回你家去解决，别在我家演戏，把画眉和苟有福都赶了出去。
不知几天以后，喜鹊在县城医院门口的电话亭分别给苟有福、画眉、苟有福的老娘和她的父亲四个人打了电话，说她怀了苟有福的孩子，快两个月了，她要生下这个孩子，然后人就消失了。一个月后，喜鹊回到西安和苟有福又住到了一起。又七个月以后，喜鹊生下了一个男孩，起名苟磬。至此，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常态。
后来苟有福先后和几个人合伙在外面包活，最后都不欢而散。合伙人都贴了钱，但苟有福却每次都是财色双收。赚钱之外，工地的女性造价员、资料员几乎都让苟有福软磨硬缠地睡了。
苟磬四岁那年，苟有福死了。苟有福由身体不适检查出是肺癌到死，仅仅只有半年时间，死时虚岁。苟有福也算是有思想的人，自知命不久矣，曾在楼观台的道观里对着神像大哭过，然后将钟、磬二子叫在医院交待了后事。苟有福死之前，画眉和苟钟以后没有回过西安的家，苟有福和苟磬没有回过鲸鱼沟的家，喜鹊没有回过窦家滩的家。苟有福下葬的时候，画眉喜鹊都伤心欲绝，苟钟苟磬都穿白戴孝。
笔者曰：苟生者，祖德寡薄，而又不行善举，以怨报德，又违人伦，却欲享荣华厚福，何能久也？
笔者曰：画眉者，夫妻之举也。岂不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岂能让闺于人？画眉之报，罪有应得。
笔者曰：喜鹊者，常受“鸠占鹊巢”之害，今却忘其根本，寡廉鲜耻，倾至亲之巢，最后竹篮打水，空耗青春，上天何其公也。
笔者曰：钟磬者，雅乐也，应鸣于庙堂，而非苟屋之下。
呜呼，一夫死而姐妹寡，一父亡而两子孤，可怜，可悲，可恨，可叹。《左传》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