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人书

       小学二年级,语文老师满怀深情、声泪俱下地讲小人书《一块银元》的故事,给我们上了一堂忆苦思甜课,故事悲惨、凄切,催人泪下,当讲到故事主人公小男孩的姐姐被地主灌了水银,放到莲花座上,给老地主婆作为殉葬品时,老师泣不成声,班上的女同学哭成一片,男同学也都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一节课深深地烙印在我们记忆的深处,每当同学相聚提及小学时光、提及这位语文老师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忆起这节课。

       也是在那一年,我家对面的邮政所搬到丁合利后,沿街的一间改为文化站,后面一间是市管组办公室。文化站里摆放着《红旗》《人民日报》《解放军画报》等报刊、画册,还有很多小人书。我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在那看了很多的小人书,如《鸡毛信》《小英雄雨来》《铁道游击队》《平原作战》《平原枪声》《地道战》《地雷战》,还有当年的八个样板戏《《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海港》《奇袭白虎团》《龙江颂》《杜鹃山》《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等。映象最深的是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是第一次读到关于神仙妖怪之类的书,完全被孙悟空那一身七十二变神鬼莫测的通天本领折服,天天琢磨着孙悟空是怎样的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一晃金箍棒山崩海沸,又是如何的三头六臂战遍天神、火眼金睛照妖邪以及一根毫毛能化千军万马、缩地成寸戏弄天兵天将等,那小人书也不知看了多少遍,真是百看不厌。

       当时家里也有些小人书,有的比较完好,更多的是没有封面、不知书名,甚至没头没尾的旧小人书,但只要故事情节有趣,也都看得不亦乐乎。第一次看了小人书《杨七郞打擂》,知道古人是如何骑马打仗的,二人交锋一次叫一回合,功夫厉害的人一交锋就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回合,还有各种名字稀奇古怪的兵器等。其中有一本应该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版的外国电影版小人书,不知书名、没头没尾,其中有一句话给我们留下深刻的映象“好人的儿子一定是好人,贼的儿子一定是贼”,于是左邻的亮哥给它取了一个书名,并在用报纸糊的封面写上一个公公整整的毛笔字《贼》,若干年后才知道这是印度电影《流浪者》。

        那时我用零花钱买了不少的小人书,如《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一支驳壳枪》《八个红小鬼》《创业》《大寨战歌》《放学以后》等。其中《放学以后》中有首坏分子宣扬“读书无用论”,教唆学生不要读书的顺口溜“糖儿甜,糖儿香,吃吃玩玩喜洋洋;读书苦,读书忙,读书有个啥用场。”放在教育内卷严重、就业十分困难的当下,又何尝不是?因为喜欢电影中的精彩情节和经典台词,还买了不少外国的电影版小人书,如阿尔巴尼亚的《宁死不屈》《战斗的早晨》《勇敢的人们》《地下游击队》《海岸风雷》《第八个是铜像》,越南的《阿福》等,其中阿尔巴尼亚影片中“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嗨!希特勒!”还有苏联的《列宁在十月》中“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以及《列宁在1918》中“让列宁同志先走”等当年流行一时的经典台词,给同学们课余的玩耍、戏闹增添了许多乐趣。《第八个是铜像》是用倒叙的手法,讲主人公的七位战友扛着他的铜像去他的家乡,一路上每个人用一段回忆讲述他的战绩。这种“颠颠倒倒”的手法在当年与样板戏相比很是新鲜,迷惑了不少观众,所以这本小人书一出来我立马就买,爱不释手。当年为了买《新来的船老大》,偷了家里1958年版的一分钱硬币,共一毛钱,那时有传闻1958年版的一分钱可值好多钱,花九分钱买回小人书后发现不怎么好看,为此后悔、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儿时的小人书中,我最喜欢的是根据高尔基的自传体小说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改编的小人书,我幼小的心灵,不仅同情他多苦多难的童年,敬佩他勇于抗争的坚强性格,更为他勤奋好学的精神折服。

      《童年》里高尔基在父亲去世后,随母亲投奔外祖父。寄住在外祖父家,他既得到宽厚善良的外祖母的疼爱与呵护,受到外祖母所讲述的优美童话的熏陶,同时也目睹外祖父的贪婪吝啬,以及两个舅舅的自私残暴。这种人性的善与恶、人世间的爱与恨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是《童年》最后一页高尔基在他母亲逝世后,告别了外祖父母,昂起头,挺起胸蹚,背着行囊到“人间”去谋生的那个画面“他想社会是很大很大的,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在那儿找到面包和工作。”这画面、这段话一直激励着我,那时我也常梦想着自己像高尔基一样,背着行囊独自一人去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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