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到了啊……”马小虎也停下身,看着漆红高大的院门,润了润喉咙说,“用不用……我帮忙啊……”
“你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
“别这么说,我听着亏心,其实我啥也没做。”
“无论如何,我对小虎哥是感恩戴德!受小女子大礼参拜!”
“不用了不用了。”马小虎慌忙道,“我心领了。”
“那你保重,我走了!”
说完,苏小莲轻飘飘迈到院门前,扣动门环。
“啪,啪,啪。”
“谁啊?”院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这么早就敲门,报丧啊!”
说着话,门就开了。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随即,惊吼声炸起!
“啊!鬼……有鬼啊!”
苏小莲不急不缓的迈步走进院中,她回头看了看马小虎,对他微微一笑,紧接着那厚重的院门“哐当”一声就关上了。
马小虎就觉得头发根儿处发麻,转身快步离去。
事不关己,溜之大吉。
走在街上的马小虎,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真心诚意感谢过他,当然,他也没做过值得他人感谢的事儿。
苏小莲到底是活人还是死鬼,对马小虎已经不重要了,但苏小莲表达感谢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莫名其妙觉得很是舒坦,很是惬意。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如何表述这种感觉呢?
如少女初吻,如荒漠甘泉。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
马小虎不得其解,陷入沉思。
但很快,沉思就被肚子的叫声打破了。
马小虎晃着身子捂着肚子往前走,很是纠结:去哪里找口饭吃吧,怕自己被困死;找个地方睡一觉吧,又怕自己饿死……
就在马小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方街道的转角处传来敲锣的声音,同时有人高声喊道:“方善人施粥了!”
马小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大步往街角的方向跑去。
为啥要跑呢?因为施粥是有限的,去晚了就没了。
可他的余光中,看到一些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哪个朝代都不缺乞丐,毕竟哪个朝代都不缺手全脚全、混吃等死的懒人。
但这里的乞丐不太一样,马小虎四下看了看,有几个乞丐已经起身走向街角,但全都慢悠悠懒洋洋的,根本没有着急的意思。
与之相比,穿着不像乞丐的马小虎,反而更像乞丐了。
这个县城里的乞丐都这么高贵吗?
马小虎实在没忍住,拉了拉身边的一个乞丐问,说,“快点啊,一会儿可就没有了!”
乞丐看了看马小虎,冷哼一声,满脸的瞧不起,根本没搭理他。
马小虎可以被瞧不起,但被一个乞丐瞧不起,他很是不高兴。
“喂!你是不是聋子?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啊!”
“哼,”乞丐依然神情不屑,“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马小虎气得头顶冒白烟。
“你丫一个乞丐,还跟我谈世面?说出来怕吓死你,我昨晚这一宿的经历够你死八回的,你信不信!”
“快拉倒吧!我也懒得跟你争竞,知道为什么我们不着急吗?方善人乃是这里第一大善人!其他人施粥,一个早上就完事儿了,没抢到那是活该你饿着。人家方善人施粥,那是一满天!啥时候去,啥时候有热腾腾的粥和白花花的馒头,从日出到日落都不间断!”
原来如此……
马小虎点点头,虽然心里踏实了,但仍旧加速跑过去,吃饱饭后赶紧补觉才是他最需要的。
转过街角,马小虎抬头一看,已然排了不少人了,不仅有乞丐,还有一些家里揭不开锅的贫民百姓。
“一碗粥、两个馒头,咸菜随便吃,不够再来取!注意素质,别插队!”有个伙计大声嚷嚷着。
还别说,队伍出奇的整齐,没有喧哗,领到饭食的乞丐还不忘弯腰感谢。
马小虎垫起脚尖,探着脖子往前看,他看到一个四十四五岁的男人在亲自给穷人盛粥,男人微胖,气色和蔼,想必就是方善人无疑了。
奇怪的是,他盛粥的时候还会说几句话,起初距离远,马小虎没听清,渐渐地距离近了,他听清了。
“您贵姓啊?”方善人问。
“我姓曾。”
“哦哦,下一位……”
“您不问我幸福不幸福呀?”那位有点不依不饶。
方善人笑容不减:“你都要了饭了,还幸福个屁。下一位,您贵姓呀?”
“我姓牛。”
“是啊!”方善人显得有些激动,“那您的名字是?”
“牛仔库。”
方善人莫名有些失望,“下一位。您贵姓啊……”
马小虎不明所以,也没多想。
长队越来越短,很快就轮到马小虎了。
“请问您贵姓啊?”方善人问。
马小虎拿过馒头就往嘴里塞,一口咬下一多半,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我姓马……”
“哦?”方善人眼睛一亮,忙说道,“能不能赏下名字来?”
马小虎终于把嘴里馒头咽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道:“我叫马小虎!”
“啊!”
方善人手中勺子都掉了,瞪着大眼睛看着马小虎,“砰”的一下就把他的手腕攥住了。
“你说你叫什么?”方善人双眼血红,都快瞪出血来了。
“我叫……马小虎啊……”
变故太突然了,马小虎彻底懵了。
“哪个马?”
“骑马的马……”
“哪个虎?”
“老虎的虎啊……”
“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
“属龙?”
“对啊……”
“哪个时辰出生的?”
“戌时……”
方善人全身都在哆嗦,一把夺过马小虎手中那半个馒头,随即往地上一扔,跳着脚往馒头上踩。
马小虎彻底不高兴了,他拧着眉头对方善人说道,“不给吃就不给吃,你跟个馒头生什么气啊……”
终于,方善人不踩了,他喘口气,绕出粥棚,拉紧马小虎的手,激动的说:“马贤弟多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让马贤弟你吃这种糙粮!走,我要在贵仙楼大排筵宴,为马贤弟接风洗尘!”
“哈?”
说完,方善人拉着一脸懵逼的马小虎就走。
贵仙楼,富丽堂皇,装修华美,不求最好,但求最贵。除了厨艺一般外,其他服务应有尽有,只要你身体健康又有钱,怎么折腾都行。
总之,一般人不会来,来的人不一般。
马小虎面对一桌子的美食,眼睛都在闪绿光。
方善人还叫来两个绝色娇娘作陪,一左一右陪着马小虎吃饭,可谓周到至极。
“这……”马小虎咽了口唾沫,问,“我能吃吗?”
“马贤弟玩笑了,这就是为你准备的啊!”
“不是我结账吧?吃完后你仙人跳了怎么办?”
方善人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递给身后仆人说,“去结账,包括两个妹妹的过夜费。”
仆人接过银子,起身出去了。
事已至此,马小虎实在憋不住了,筷子都不用了,卷起袖子拿起桌上的猪蹄鸡腿就往嘴里塞,真是可恨自己只长了一张嘴。
“哎呀小哥哥,别总是吃呀。”一个妹妹把满酒的杯递给马小虎,谄笑道,“我们喝一杯嘛。”
“对呀对呀,我们姐妹二人陪你喝一个。”另一个妹妹说。
马小虎无动于衷,只是玩了命的往嘴里塞食物。
姐妹二人端着酒杯,见这男人不为所动,难免有些尴尬,但这位就是她们今天要伺候的对象,让金主感觉冷落了客人,可就麻烦了,怎么着也得喝杯酒吧。
二人施展招式,又是夺鸡腿,又是抢肘子,各种谄媚,各种殷勤。
马小虎似乎想通了,他放下手中的食物,还慢条斯理的拿起擦布,把手擦干净。
二姐妹见状,急忙笑脸相迎,可是,马小虎不愧是马小虎,以掩耳盗铃的速度,伸双手攥住她们的头发,随即用力往桌面上一撞。
饭桌上一下子就消停了。
“妈的!”马小虎拿起一只大虾,低声骂道,“叽叽歪歪的,烦不烦。”
“好!”方善人挑起大指,“马兄弟不近女色!”
半个时辰后,饭桌上平了,杯盘雪亮。
“好饱……”
马小虎闭上眼,销魂般靠在椅子上,揉着圆滚滚的肚子。
“马贤弟吃好了?”方善人笑道。
“嗯。”马小虎半死不活的回复了一句,睁开眼后他就是一惊。
“这俩……”他指了指仍在昏睡的二姐妹,“什么时候来的……”
“哈哈,”方善人大笑,“听闻喝酒能断片儿,你怎么吃饭也吃断片儿了?我懂马贤弟的意思,是我庸俗了。”
方善人向仆人挥挥手,说道,“把她们拉出去。你们在门外等我,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
门关上了,屋内只剩方善人和马小虎。
“马贤弟,”方善人正色道,“恕我直言,我有一事相求!”
“求我?”马小虎差点乐了,“您是大富大贵之家,有什么忙是需要我这个穷小子帮的啊?不过这桌酒席,我也不能白吃。说吧,只要能帮,我尽力。”
“好!马贤弟真豪爽,快言快语!”
方善人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半年前,我十七岁的儿子不知何故突然昏迷不醒!我遍请天下明医来为我儿治病,花钱无数,可仍旧毫无效果……”
“那你求我也没用啊……”马小虎说,“别说给人治病,我连药单都看不懂啊……”
“马贤弟听我说完便知。求医无效后,有人提醒我,我儿子不是病了,而是中了邪了!我急忙花重金请来一位道法高超的道士。道士仙风鹤骨,果是高人,稍作查看,便道我儿乃邪祟冲撞,应即刻做法解救,迟则生变!当晚我就为道士高筑法台,点烛焚香,他手持宝剑,踏罡步走,驱魔降妖!”
“这不是找到病根儿了,结果呢?”
“道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