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多年前,我高中没毕业就进了工厂。那个年代不流行你能考上哪儿,一个班也出不了一两个大学生。那时讲究你从哪儿就业,讲究临时工还是正式工,是集体工还是国营工。
很荣幸,我是正式工,还是国营工。——我是接了父亲的班进的工厂。
那时是计划经济,我们工厂生产染料中间体,效益还算说得过去。能按时开支,还有奖金,记得当时我每月22块钱基本工资,奖金已能发到十几二十块。
从不名一文的青涩学生,一夜间转型为手握重金(大概10块钱零花,其它大部分上交)的小伙子,口袋里揣着钱,像有头小鹿在乱撞,颇有一种穷人咋富的感觉。
刚进工厂的都叫学徒工,有一年的学徒期。见谁都得叫师傅。还得买烟孝敬每一位师傅,师傅们理直气壮照单全收,敬烟你要敬两支,师傅把一支夹在耳朵上,另一支夹在手指间,然后等着你,你得赶紧划火柴替师傅点上。师傅深吸一口,陶醉般慢慢吐出云雾,程序才算告一段落。
当然,师傅也不是白当的。每一位抽了你烟的师傅,都要提点你一二,比如什么样的乳房最美,摸女人的哪儿最有感觉,挑逗女人时怎么让她劲儿劲儿的而又不至于翻脸。
那时没多少技术工种,基本都是几天就会的熟练工。在工作的间隙,车间里乌烟瘴气,女人几乎是唯一的话题。当然,也有女工,但已经都是老江湖,大多比男人还放的开,聊到兴奋处甚至还会上下其手。
那时我们国家正处在转型期,新思潮充斥着社会,挣脱枷锁的人们,以各种方式虐社会,人们吃喝赌为所欲为,就是嫖还没有普及。
我进厂没多久,很快就出徒了。我指的不是工种出徒,我是说庸俗下流和下三滥出徒了。聚在人堆儿里谁讲一个黄段子我都能跟他们做到有问有答,有时不用语言,互相递个眼神儿,彼此就会浪笑半天。
师傅们都赏识地搂着我肩膀说:这他妈小兔崽子,不用谁教,娘胎里带的坏。
生命在于运动,生活在于适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