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那个女孩疯了

文/益朦 

元旦回家我又遇到了那个疯掉的女孩,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温月。

她热情的向我打招呼,还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很吃惊,她竟然记得我,但尽量控制面部保持好微笑,不敢露出惊讶神色,怕吓到她,也怕她自卑,觉得我是在嘲笑她。

好几年都没见她了,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样,关于她的回忆只能想起几幅在一起玩的画面。

记得那年我大概八岁。

初见温月。她个子不算太高,梳着高高的马尾,瘦瘦的,圆圆的脸上一笑就挂着一个酒窝,浓密的睫毛如一弯上扬黑弧线。

记忆中的她一直像邻家姐姐般温柔恬静。

家中二姐和她是同班同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关系特别好。周末他们一人骑一辆自行车,载着我一起去爬山,摘山上的野花野果,挑选各类形状各异的石头。

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游戏,每次她都自愿当老鹰,故意逗小孩笑,她也很爱笑,咯咯的像风铃般,好听极了。

转眼他们到了高中,整天忙于学习,再也没有带着我玩,我也很少见到温月。

时间荏苒,我在市里上高中了,只有周末才能回家,那次回来路过她家门口。

看见她的一刹那间我惊呆了。

她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但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本来纤瘦的身材已经走样,大腿胖的好像一只大象的腿,目光呆滞,头发凌乱,我走进她,她本能的往后退,根本不认识我了。

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和不安。

她这是疯了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便向四邻打听。

他们告诉我温月是上高中时候疯的。上高中时学费生活费加起来花了家里不少钱。每次周末回来,她妈妈的嘴就像陀螺一般唠叨个不停。每次的主题都是算账,这个月花了家里多少钱,这个学期花了多少钱,警告温月必须要好好学习,不然对不起家里人的付出这些话。

高中学习压力本来就很大,加上她妈整天的唠叨,温月心思重,整天胡思乱想,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成绩不好,她妈又不停的唠叨,骂她笨,骂她不争气,恶性循环,温月的成绩越来越差。

温月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姐姐早已出嫁,哥哥在温月高三那年娶了媳妇,家里给哥哥又买房又买车,花费不少,经济上更拮据了。

高三这一年,温悦她妈不想交这一学年的住宿费,让她寄宿在一个远房亲戚家,和一个独居老人住,美其名曰相互作伴。

温月并不想住在这儿。每次下了晚自习后,还要骑一个小时自行车才能到老人家。

初见老人时候,温月吓了一跳,那老人瞎了一只眼,皱纹布满全脸,像脱落的千年老树皮,一脸凶险,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晚上还要和这个老人睡在一张床上,特别尴尬,老人还有打呼噜的习惯,每天晚上吵的温月无法入睡。

温月默默的忍受着,她只有忍受。

她不止一次的恨自己的性别,她要是一个男娃,肯定不是这待遇。

温月哥哥学习不好,父母还是叫他上完了高中,没有上大学的原因也是哥哥主动不去的,他愿意上,父母肯定乐呵呵的拿钱。

这些年温月哥在学校打架斗殴,每次都让家里给擦屁股,就算这样,每个月还是零花钱不断。

温月学习成绩不说总考第一,前三名还是有的,可怜的她连高中都上的那么辛苦。

每天下了晚自习还有作业要做,几乎每回都要写到半夜,这下老人有意见了,坚决不让开灯,说很影响她睡觉。

温月在亲戚家坚持了半个月,期间也和她妈妈提过住学校,她妈不愿意,责备她不知道心疼家里,又是各种唠叨......

那次期中考结束,温月心情糟糕透了,看着卷子上的错题,不由悲从心来。

想想这些年,父母对她的忽视,对哥哥的溺爱,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她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考上大学后再也不回这个家,想着班级后面的高考倒计时,大脑和身体充斥这一股力量,促使她赶紧回到亲戚家投入学习,备战高考。

夜里十一点,温月还在算着数学题,鼻头的汗珠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熠熠发光。老人解完手后,看见灯还亮着,不满情绪又上来了,说了句我要睡了,便忽的灭了灯。

温月在黑暗中又一次握紧了拳头,但又慢慢松开:人家的家,人家的灯,人家说了算,外人没权力不满。

她的心凉透了,只有学习是她唯一的出路,现在又是这样的绝境,她受够了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流着泪从亲戚家跑了出来。

正值深秋,寒风戚戚,马路牙子边堆满了落叶,树枝伴着秋风独舞。路灯稀疏像散落的星星,夜显得孤寂安静,如寂寥无人的银河。

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衣着褴褛的流浪汉在街上东游西荡,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她没处可去了。

时不时有跑夜车的出租车司机向她摇下车窗,她都不敢坐,更重要的是她没钱。

寒冷的夜,错综复杂的街道,温月不知道该去哪里,此时她只想回家。虽然家里也不受欢迎,但至少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夜,真的太寒了。

她只记得家在最南面,便不管不顾一直向南走......

事情到这便戛然而止。

之后温月就疯了,谁也不知道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说回到家的第二天,温月开始胡言乱语,抱紧自己,缩成一团,不和任何人讲话,也拒绝任何人靠近。

有人说是她这是半夜回来被小鬼附身了,也有人说她在路上被人强奸了,给吓的。

医生来看过,让赶紧送精神病院。听医生说每年治疗费用要好几万,温月妈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哭可怜的温月,还是舍不得她的钱。

温月每天都在家门口瞎转悠,家里人看不起她,街坊四邻也对她指指点点。

弱者更弱,更没有人疼惜她,包括她的父母。

我在想。

温月疯疯癫癫的这几年,本应该是在大学读书学习恋爱交友的阶段。如果她不疯,现在也应该结婚生子了吧。

真可惜,她疯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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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左第三期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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