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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了一种怪病,见花就死,但死得不彻底,随机重生。重生N次后,我明白了,我得亲自解开这个秘密才能摆脱命运的玩弄!
自从多年以前爹爹在一个大雪天进山捡傻狍子的时候捡了一个男人回来,一切都变了。
我们家从世袭猎户,变成了世袭员外郎,吃空饷分田宅,护山林。方圆百里的傻狍子都归我们家管,还能赚外快,但凡有野生动物在集市贩卖,都得给我们家缴上几分利。
就连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也成了人们口中的闺中大小姐!
因为我的好爹,救的那个男人是当朝太子太师,也是人们口中贤士无双的南宫丞相。
也是因为我的好爹,帮南宫丞相死里逃生挖通了雪道躲过了刺客追杀,得到了贵人的青眼。
从不徇私的南宫丞相亲自开后门,大张旗鼓把这泼天的富贵泼到了我们的家门。
从此以后两家来往甚密,从不计较什么门第规矩。
如今这穿金戴银的千金小姐无论如何也比往日里在野外舞刀弄枪的生活要好。
只是缺了几分自由。
我骨子里还是向往无拘无束的山野里撒欢。
不过那时候真傻,以为只是偶尔困在宅子里,没想到一次意外之后,我竟彻底被困住了。
十岁那年,我随父亲去了一次南宫府,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就高热病倒了。
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人却傻了一阵子,大半年才缓过来,问啥都不记得了。
这还不算!
我得了一种怪病!
碰到兰花会休克,就算远远看到也会起应激反应浑身起疹子,严重的时候差点死了。
爹娘为了以防万一,便将所有花草树木都从我的院子里搬空了。
但凡有土的地方都挖了三遍,力求寸草不生!
我被困在宅子里,唯一的事情就是学着当千金小姐,等着如意郎君前来迎娶。
“小姐,丞相府来人了,未来姑爷此次高中榜首,特来拜访,差人来通禀,再过一刻钟该是要到了。老爷吩咐,让我来伺候您打扮,以便门口接应。”
门口传来丫鬟小虫娇憨憨的声音。
不得不说南宫丞相跟我那个好爹的交情真的是铜墙铁壁,他要是个女的估计要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
亏的是个男儿之身,这不,连亲生儿子都愿意贴给我们家,当女婿!
南宫丞相唯一的儿子,南宫第一,芝兰玉树,姿容俊雅,是万千少女魂牵梦萦之人。
不仅就这样白白被我这个草包捡了便宜,对方还允诺一定要高中魁首镀个金再过来倒贴!
但我心里烦着呢,没自由,毋宁死!
“怎的这么大阵仗?又不是没见过,还摆上架子了!”
我往桌上一趴,自打十岁那场意外,到如今我已十八,我们多年未见了,不知道有没有长残。
心里万般想,嘴上还是得逞强的。
“大小姐,人家爹是丞相大人,咱们可是高攀了啊,待会出门,可千万别摆架子,老爷都得靠边站呢。”
小虫也不避讳,径自打开了门。
“乖乖大小姐,别磨蹭了,我可是领命过来给你打扮的。”
我嘟起嘴:“怎的?我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脸还需要打扮?”
“小姐!都这个时辰了,你还穿着入睡时候的衣裳,咱不整得金碧辉煌,至少不能衣衫不整吧。你再淘气我可要生气了。”
小虫的腮帮子鼓得比我还大。
“服了你,小姐听丫鬟的!”我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感叹命运不公,给我闭月羞花之貌,给不了我趾高气扬的气场,偏得当个温良恭俭让的淑女。
“好了。我听你的,把我的百花战袍拿来,今天我要会会这个状元郎,我的未来夫君!”
“吖,真不知羞!”小虫朝我撇撇嘴,扮了一个鬼脸!
我从来没见过家里摆过这么大阵仗,真的是十里红毯,彩灯长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玉皇大帝下凡要住在我们府上。
我爹还特地戴上了镶嵌着夜明珠的高帽子,我都差点憋不住笑,一回头看到我娘的脸抹得好像那个猴子屁股,终于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爹娘狠狠瞪了我一眼,还好小虫仗义,将我挡在身后。
不消片刻,那八匹马拉的车辇后跟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就向着我们过来了。
爹娘赶紧迎上去,那锦绣的帘幕拉开,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 是南宫第一!丞相之子,新科状元郎,哦,不,是我那举世无双,诗画双绝,清俊傲娇仪表堂堂的,夫君大人!
我的小心脏快要蹦出来了。
小虫将我的罗扇抬高遮住了我流着哈喇子的嘴。
还没等我上前,爹爹带着家里的丫鬟家丁潮涌般扑了过去,那个热情啊,好家伙,把我鞋子都挤飞了。
“伯父安康,初次登门,小侄略备薄礼,还望笑纳!”南宫第一弯腰鞠了一躬,那叫一个彬彬有礼。
我爹娘乐得合不拢嘴,我也赶紧凑上去看。
眼瞅着我那清俊绝伦的小郎君,转身从马车上抱下来一大盆植物,应该是兰花,风里裹挟着清幽的香气。
我先看到了小郎君温柔的眉眼,他微笑着,怀里抱着清雅的巨大兰花盆栽。
我想我完蛋了,这该死的爱情,有毒!
耳边传来爹娘和众人的惊呼,然后我眼前一黑。
我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丫鬟小虫说的:“什么花,这么毒!小姐没气啦!”
是的,只单单闻了那花香,看了那幽兰,我便死了。
我哪里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先是天旋地转,然后呼吸困难,最后眼前一黑!
现在倒好,我又睁开了眼睛。
我还在自己的闺房里,一切都没有变,难道是刚才太困倦,做的一场梦?
“小姐,丞相府来人了,未来姑爷此次高中榜首,特来拜访,差人来通禀,再过一刻钟该是要到了。老爷吩咐,让我来伺候您打扮,以便门口接应。”
门口传来丫鬟小虫娇憨憨的声音。
这话怎得如此耳熟?
是不是刚才梦里发生过?
“小虫,我好像做了一个超级真实的梦。”
我喃喃自语,环顾了一下四周,依然分不清真假。
“大小姐,人家爹是丞相大人,咱们可是高攀了啊,待会出门,可千万别摆架子,老爷都得靠边站呢。”
小虫也不避讳,径自开了门。
“乖乖大小姐,别磨蹭了,我可是领命过来给你打扮的。”
“完了完了完了,果真是真的,小虫,快,让我掐一下。”
眼瞅着一模一样的场景发生在眼前,我立刻慌了起来。
见小虫没反应,我用力掐了一下小虫的脸。
“哎呀,小姐,你又闹什么幺蛾子,疼死我了!”
小虫跳了起来,用手揉着红肿的脸。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小姐!都这个时辰了,你还穿着入睡时候的衣裳,咱不整得金碧辉煌,至少不能衣衫不整吧。你再淘气我可要生气了”。
我天,都这个时候了,台词都一点儿不带差的,也太敬业了吧。
我赶紧打开门跑了出去,远远看到了整个府里焕然一新,十里红毯,彩灯长廊。
既然不是梦,那我再猜一次,猜得不错的话,一定是我上次死得太潦草了,阎王爷给我开小灶,让我重死一回!
呸!傻子才重死一回!
我这次,不能死!
可是,身后传来了丫鬟小虫的声音:“小姐,小姐,你的百花战袍,快,我给你穿上,要迎接贵客,咱们别误了时辰!”
我终于还是没有去门口迎接南宫第一。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消假装肚子疼,胳膊疼,腿疼,脑子疼,随便哪里疼,躲过去就好了。
对,这就是我的点子,惹不起,躲得起。
我如愿躺到了床上,丫鬟小虫通报爹娘后,十分贴心地请了个大夫。
“据我所知,小姐这个病,乃是……”杨大夫颔首捻须沉吟道。
“杨大夫一定要仔细瞧,我这已经备好了银钱,保管不让先生白跑一趟。”我抚着额头,使劲朝他眨巴眼睛。
“小姐乃是惊风之症啊,要好生调养才好。”杨大夫,朝我点点头。
“那快给小姐开个方子吧,我好去抓药。”小虫一脸焦急。
“不用了,小姐想吃点什么买点什么吧,尽量满足她。”杨大夫站起身来。
“先生,求你救救小姐啊。”小虫扑通一声竟然跪下了。
看来这个死丫头是真心对我,亏我没白疼你,我心中暗喜。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多准备点好吃的,让小姐放松心情自然就好了。”杨大夫摇了摇头。
小虫这才站了起来,千恩万谢送走了杨大夫。
我刚好趁此机会打发小虫去给我做红糖粥,我就好这一口。
过了一刻钟,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肯定是小虫带着我最爱的红糖粥回来了,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奔到门边,才想起来我是病号,不行,要矜持。
又蹑手蹑脚溜回了床上,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门开了,我爹戴着那顶镶嵌着鸽子蛋大夜明珠的高帽子进来了,随后是我娘,脸画得像猴屁股。
我还没做出反应,爹娘进门后笑眯眯地分列两旁,让出一个位置,我那眉眼如画,清俊绝伦的未来夫君,南宫第一走了进来。
“我儿,你好福气,听闻你病了,新科状元亲自来看你咧。”娘亲止不住颤抖的语调。
我差点背过气去,心跳加速,生怕自己又死过去。
定睛一看,只有那俏生生的小郎君站在原地,还好还好,吓死我了,没有那该死的兰花。
很好,这波稳了。
不仅逃掉了既定的命运,又迎来了甜蜜的爱情,没过一会儿,爹娘借故离开了,专剩下那眉眼如画的南宫第一陪着我叙旧。
我朝着小虫使个眼色,小虫抿嘴一笑,得了我的心意,便将那温热的红糖粥一把塞到南宫第一的手中。
“姑爷,我家小姐身子不适,烦劳您帮忙投喂,我得忙着给她煎药去咧。”
“这,这,这。我……”南宫第一满脸通红,小虫也不等他说完,得了空子,赶紧开溜。
我在心里给她竖了大拇指,跟着老鼠会打洞,不错!
“阿芜,好久不见,还认得我吗?”南宫第一抬眼瞧我。
“幼年的事情想来甚是好笑,你我也算是良缘天注定,以后定要好好待我。”
我又故意打趣他:“说来,我比你年长一岁,你该叫我一声好听的。”
“快吃吧,趁热。”南宫第一脸上更红了,抬手给我喂了一口红糖粥,嗯,真甜。
“不行,新科状元,多少要识礼数,你不叫我一声好听的,我绝不吃第二口。”
见他憨态可掬,我更加来了兴致。
南宫第一将手中的热粥放下,转过身去,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句:“好,好姐姐,我一直,心悦你!”
我心如小鹿乱撞,他转过身来,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一手伸进宽大的袖袍,拿出一朵新摘的奇异兰花别在了我的发上……
对不起,我对浪漫过敏,这次更严重。
你有病啊,你袖子里藏花,我原地去世啊!
没错,我又复活了。是被一阵香味勾出的馋虫激活的,对,一定是这样。
我睁开眼睛,这是哪里?不会吧,这复活的戏码还能这样玩,随机瞬移呢!
都给我甩出我家自留地了。
我环顾四周,啊,是厨房,蒸笼里定是上好的甜点,那香味袅袅直从我鼻子往脑子里钻。
看着这偌大的厨房,料想主人家非富即贵。
不过我也管不了许多,先吃了再说。
我掀开蒸笼,狼吞虎咽,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一大半,我叹了口气,上好的点心给我糟践了一大半,实在对不起这家主人。
思来想去,还是全拿走吧,免得人家触景伤情。
将剩下的点心悉数揣在身上后,我蹑手蹑脚溜出了厨房。
“吾儿,为娘今日惩罚于你,你可心存怨恨?”我耳边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接着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再也不敢偷懒了,母亲教训的是。”
我见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躲到一处门廊后面,又听到屋内妇人喊道:“那好,今日罚你不准进食,长个教训,四下都听到了,谁要是违抗命令,打一顿,赶出南宫府。”
随即,“嘭!”一声,门打开了,好险,差点被发现,我心下一惊。
一个颧骨高耸,穿金戴银的夫人身后跟着一众丫鬟走了出来,见她们走远了,我方才探头张望。
屋内是南宫第一,确切地说,是约莫十来岁的他,我还记得他的眉眼,他可怜兮兮坐在地上,一旁丢了一条几尺长的戒尺,看样子是被抽打了一遍。
遇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路见不平,扔包子相助了,未来相公要是饿坏了身体可就不长个子了。
第一个包子没扔准,我走近了点,又没砸准,我这犟劲一下子上来了,又靠近点扔。
直到南宫第一大张着嘴,我才一下扔,好吧,塞到他嘴里了。
“你递给我不行吗?就非要扔?”他嘴里嚼着食物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我那还不是想做好事不留名嘛!”我垂头丧气,这下女侠的气概是一点儿都没了。
“嗯,真好吃。”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眼眶泛红,竟像是要哭出来。
“怎么了?”
“我想起了阿娘,以前贪玩,父亲罚我抄书的时候,她也偷偷给我送点心吃。谢谢你,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我想起了南宫相的侧夫人,也就是南宫第一的亲娘,左侍郎之女柳时锦,只可惜红颜薄命,听说多年前因病去世了。
“啊,我是新过来的侍女,你叫我阿芜就行。”
真是的,十八的自己遇到小时候的相公,难怪他认不出来。
“阿芜?倒是与一个相识的姐姐重名,不过仔细看起来,你要略长几岁,再仔细……”
别再仔细了,再仔细我就解释不清了!
我抬手半遮着脸,不想让他再细瞅。
“好哇!大夫人罚你思过不准吃东西,你当是耳边风,看我替夫人教训你!”一个苍老尖利的老女人声音蓦然响起。
我一转身,就看到一个满脸横肉,耷拉着眼皮的肥硕女人叉腰站在门口,气势凌人!
“容嬷嬷!不干她的事,求您放过阿芜姑娘,要惩罚您就罚我吧!”南宫第一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他竟然混到这个地步,一个下人就敢对他非打即骂!
这哪行,眼瞅着那个容嬷嬷捡起地上的戒尺就要冲上来,我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就将南宫第一拽起来。
要跑一起跑!
这个女婢这么嚣张,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我料想得没错,那嬷嬷痴肥,自然是追不上咱们的,绕了庭院的假山跑了七八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宫小相公喘着粗气:“阿芜姐姐,这么跑不是办法啊,你得想法出府避避啊。”
可现在南宫府前后门都有人把守,我们这样贸然是出不去的。
“看我的!”
我在高墙下站住。
“翻墙?”
我在南宫小相公震惊的目光中,非常轻松地爬上了高高的墙头。
这算什么,小时候在山林被熊瞎子追的时候我一口气爬上了几十米高的树呢。
“后会有期!”我朝着南宫小相公眨眨眼,他好像有话说,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不过无所谓,无非就是没见过这般奇女子之类的崇拜之情罢了。
我做了一个潇洒的手势,借着夜幕的掩饰,跳了下去。
鼻腔里传来一阵异香,耳边传来南宫第一极力克制又无奈放大的声音:“跳错了!那不是外墙!”
是的,我跳进了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种了一院子的兰花,而我,遇到兰花会死!
我摸摸头上鼓起的几个大包,愤愤不平,明明又死了一次为啥还带着上次跳墙的一脑袋包?!
我闭上眼睛默默许愿这次瞬移穿回自己家。
睁开眼睛,满脸横肉,耷拉着眼皮的容嬷嬷大脸快抵到我的鼻尖。
完了,抽中阎王爷的随机送死大礼包!
“你是前个儿府里新买的丫鬟?”容嬷嬷尖声问道。
我倒吸一口冷气,环顾四周,陈设好像不一样了,看来复活成功了,她不认识我。
“是是是,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容嬷嬷吧,我特意赶早儿来院子里等您差遣呢!”
我故作伶俐。
“哟,这还早呢,日头晒三竿了,瞅着一副伶俐模样,原是个懒丫头。”容嬷嬷白了我一眼:“一边候着去吧,等我腾出手来再好好管教管教你!”
这容嬷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不知道宰相府是怎么容得下她这样的下人的。
不过我很快知道了,因为宰相府的大夫人来了,容嬷嬷瞬间换了脸,谄媚地迎了上去托住了主子的手腕。
果然,会变脸是绝技。
南宫相的大夫人原是当朝皇后的嫡亲姊妹淄川尹氏,身份相当尊贵,就连相爷也敬她三分。只可惜一直未有子嗣,后来南宫第一的母亲病死,她就收了南宫第一,再也不准旁人提起他的身生母亲,只唤主母为娘,权当亲生的相府嫡长子了。
但是今日,我却见到了南宫第一的亲生母亲柳时锦。
要是放在平时,我铁定吓死,如今我已波澜不惊,毕竟已经是个合格的时光穿梭者了。
“柳时锦,你可知道错了?”大夫人端正地坐到了柔丝软椅上,接过容嬷嬷递过来的茶,轻轻啜饮着。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夫人,真是个温柔可怜的美人儿。
“时锦不知,请大夫人明示。”
嘭的一声,大夫人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小几上。
“相爷乃国之栋梁,心系庙堂,岂能耽于儿女情长,徘徊后宅,流连温柔乡,你这狐媚子的脾性该改一改了!”
大夫人说完对容嬷嬷使了个眼色。
我眼睁睁地看着柳时锦,南宫第一的亲娘,被施了针刑。
我很震惊,施虐的时候,她的嘴被堵上了,疼得满头大汗,身上却不会留下明显的外伤。
激烈的挣扎中,一块玉坠子被扯落在我的脚边。
柳时锦,她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再见到柳时锦的时候是南宫丞相办完公务回府的时候了。
为了表忠心,我主动请缨要去看着柳时锦,容嬷嬷允了,毕竟我是生面孔,大夫人心善,给侧夫人送个把婢女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
丞相大人果然一回府就直奔柳时锦的院子,这个高居庙堂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一如普通的男人,望向心爱的女人,满眼都是柔情。
但柳时锦异常冷漠,她眼里满是决绝,说着连我都不信的借口,拒绝了相爷留宿的要求。
待相爷拂袖而去,她才转过身,泪流满面。
我走上前,将白日里捡到的玉坠子,塞进了柳姨娘的手里,再不敢看她的眼,匆匆往外走。
在门口我撞到了一个人,是南宫第一。
母子连心,南宫第一,或许不知道他母亲的苦衷,但一定知道她母亲的悲伤。
我突然想起来,那块玉坠子,自柳姨娘死后,南宫第一一直随身带着。
明面上我是大夫人安插在柳姨娘身边的眼线,其实我做的尽是些倒戈的事儿。
容嬷嬷前面刚让我使坏,后面我就原封不动地把话递给了柳姨娘。
她虽不理解但是很认同,于是我们就阳奉阴违地做戏,倒是过了半个多月的安稳日子。
也是我的安稳日子,但我好像忘记了,我是有致命缺点的人。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南宫第一生辰那天,柳姨娘将贴身的坠子送给了儿子,下人也都打赏了银钱,轮到我,她没有打赏。
怀着莫名的感激,她将我拉到没人的地方,悄咪咪地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那是个兰花香囊,她说虽然现在不是兰花开的日子,但是托人找到了名贵的材料,特意制作了干花香囊,保管比新鲜的兰花还要香上数倍。
那个香囊上的兰花,还是她亲手绣的。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感动死了。
死了!
其实我也想过很多次,到底这重生是个什么机制,有何规律可循。
但是都失败了。
唯一清楚的就是,遇到兰花会死,其他随机。
可我只想走出这个循环。
但一定不会是这次,因为我又回到了南宫府大夫人的院子。
正值兰花盛开的季节,皓月当空,大夫人院子里的人竟然都没有睡觉。
隔着一个回廊,我清楚地看到容嬷嬷指挥着几个家丁挖坑往里拖人。
“见了外人知道怎么说吧?”是大夫人的声音。
“放心吧,夫人,都打点好了,她院子里的婢子亲眼看到柳姨娘跟着相好的跑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敢跟相爷扯谎不成!”容嬷嬷低着头,谄媚地回应着。
那人的藕色罗裙我是越看越眼熟,耐不住好奇,竟然越走越近。
“谁?!”容嬷嬷一转身,手里拽着的人站立不稳,重重跌倒在地上。
我被容嬷嬷一把拽了进了兰花丛,头一偏,我看到柳姨娘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睛,她嘴巴被布条封起来,整个身体被麻绳捆绑浑身颤抖。
我的脸也煞白,我想这是我重生后死得最快的一次了吧。
因为我也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柳姨娘,即将要被大夫人活埋,她,并不是传说中的死于顽疾。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又原地重生了两次后,我一拍脑门!
管他去呢,救人!
这次再原地复活,我要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冲上去一板砖砸死坏人。
可我这次重生后睁开眼睛,回到了自己家!
小虫又在门外嚷嚷,耳朵都起茧子了,我突然不想废话,一把拉开了门,在小虫诧异的眼光中,跑到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别在腰间,掐算着时间,跑到门口等着。
南宫第一的车辇过来的时候,我头没梳脸没洗还穿着睡觉时候的袍子,腰间别着两把大菜刀,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中,风风火火冲了过去,一头扎进那盆用来当见面礼的稀有兰花里。
既然是随机的,那我就多死几次,增加概率。
但概率确实有了,我又重生在了大夫人埋尸的院子里,但我腰间的两把菜刀不见了。
不公平啊,为什么重生的时候可以带着满头包却带不了大菜刀!
我仰头长啸,不出所料,又白死一次!
对,我势单力薄,我孤身一人,但我血条够厚!
既然聪明的法子我想不出,就用笨法子好了!
又经历了两次重生在南宫第一的罚跪的书房,我熟练地将包子扔进了他吃惊得合不拢的嘴里。
趁着容嬷嬷还没说完就捡起戒尺掌了她的嘴,拽着南宫第一在庭院里跑,也准确地翻到了外墙,只可惜,逃不过宿命,还是会莫名其妙遇到兰花,然后会接着死掉。
也经历了三次落在大夫人的院子里,跟容嬷嬷脸对脸,不论我说什么,她总能找到茬说我是懒丫头,还要教训我。
也眼睁睁地,看着柳姨娘挨欺负,目睹她被相爷误会,拂袖而去。
不论我怎么躲避,好像也躲不掉柳姨娘送给我那该死的兰花香囊。
真的很想摆烂,好像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我也终于明白了,所有的症结,都是那次美人香销兰花丛!
不论我如何兜兜转转,始终困在这几个地方,而最早的,就是在大夫人院子里目睹的凶案。
而我多年前的病也正是那一年去南宫府后患上的。
可能是那次目睹惨案后受了刺激,从此看到兰花就产生应激反应。
我缺失的那段记忆,好像在逐渐恢复。
所以,无论如何,再搏一次。
单枪匹马,空手套白狼!
我又重生在了大夫人埋尸的夜晚,我掐算好了,从闻到兰花香,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间隔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也就是说我只要保护好自己,不惊动她们,我能再活一盏茶的时间。
我要去找相爷揭发凶手。
太难了。
第一次我没被发现,但也没找到相爷的院子。
第二次被发现了,戳了大夫人的眼睛,被下人一榔头敲死了。
第三次找到了相爷的院子,但他房门反锁了。
第四次我重生在了家里又跟小虫接了一次新科状元。
N次后,我火了,于是我放了一把火。
是的,坑还没挖好呢,我就放了一把火,毁灭吧,总之,谁也别想好!
走水了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南宫府乱成一锅粥。
人们纷纷往大夫人的院子里跑,院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这下尸体还怎么藏?
我先是看到容嬷嬷惊恐的脸,然后是大夫人手足无措地想要找地缝钻。
哪里跑?
我跳出去就一个肉身炮弹挡住了想要逃的主仆二人。
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我又不能呼吸了,眼前一黑。
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南宫第一的脸,他向我奔来,焦急惶恐,不知是为了他娘,还是我。
“小姐,丞相府来人了,未来姑爷此次高中榜首,特来拜访,差人来通禀,再过一刻钟该是要到了。老爷吩咐,让我来伺候您打扮,以便门口接应。”
门口传来丫鬟小虫娇憨憨的声音。
嗯,真好,我又重生了。
我还以为煞费苦心解开了一个劫,感情是玉皇大帝给打了个死结。
这次,我再不抱有任何幻想,只是心里时时想起南宫第一的脸,他的慌张,焦急,天真,儒雅。
每次重生是个死结的话,每次与他的遇见,却无比真实,无比暖心。
这样,也好。
那就为他,千千万万遍吧。
我在丫鬟小虫震惊的目光中,梳妆打扮,披上华服,戴上珠花,细细描眉画眼。
我要去见他,芝兰玉树的小郎君,生死纠缠的小冤家。
绕过彩灯长廊,水榭戏台,我盈盈斜倚在大门旁,幸福安然。
他来了,风中裹挟着兰花的香气。
他转身从马车内搬出那盆稀有兰花,他说:“承蒙伯父厚爱,悉心教导,小侄如今得以怀香握兰登科入仕,特来拜谢。此乃精心培育的稀有兰花,我带来供阿芜姐姐把玩。”
我远远看着,他长身玉立,一身玄色长袍,头戴金花乌帽,少年英姿中带着一股端庄稳重的气度。
他的眼光越过热闹的人群,与我相遇,脉脉含情。
我脸上顿起红云,却原来,每一次,都会心动。
不对啊,前面的剧本没有这一出啊!
我晃晃脑袋,没错,我还在。
又用力掐了下小虫,她疼得跳脚。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又狠狠甩了自己两耳光。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小姐,疯癫癫跳起来,欢呼着拍着巴掌。
我那个戴着高帽子的好爹,脸色很难看。
南宫第一温润的声音响起:“阿芜姐姐还是这般天真烂漫,不拘小节。”
爹爹说:“啊,对,天真烂漫,天真烂漫好啊,好!”
众人随声附和,我却跑到南宫第一面前,隔着那盆开得正盛的兰花,开口:“你娘叫什么?”
众人又安静下来,我爹的脸色又开始变得很难看。
“家母乃是左侍郎之女柳时锦!”他说。
我笑了,我解脱了。
此前,他口中的母上大人一直是淄川尹氏!
我摘下最顶一枝的秀兰,闻了闻,别在鬓间,笑得明媚:“美吗?”
“美!”他说。
我知道,我的好姻缘,这次是真的要来了。
番外:
四月初八,宜嫁娶。
相府的南宫第一迎娶大户人家的小姐阿芜,高头大马,十里红妆,引来众人围观。
他说:“阿芜姐姐,我一直在等今天。”
鲜红的盖头下,我无声垂眸,晃了晃手中的牵红,以作回应。
拜过天地,偌大的新房里,只剩我和他。
桌上的龙凤喜烛高高地燃烧,鎏金盘上放着五色喜饼。还有一壶合卺酒,并一对小巧的白玉盏。
南宫第一用喜秤挑开盖头,眼神里现出几分惊艳,继而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说,阿芜,我们共饮一杯。
我说,应该叫娘子。
一手十指交缠,一手交绕而过,我与他,将这甘露,一饮而尽。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我无法呼吸,天旋地转,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