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妈
周涵坐在窗前，漫不经心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把漂亮的奶泡搅得一塌糊涂，才端起来喝了一口。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和陈珊去咖啡馆喝咖啡的时候，陈珊坐得笔直，矜持地小口抿着杯子里的咖啡，而坐在对面的自己则跟只怪物一样，把奶泡搞得乱七八糟。陈珊，她一直都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啊。
“周涵，来很久了吧。”瑶琴穿着一件咖色的羊绒大衣，鼻尖上出着汗，坐在了周涵对面。
周涵皱了皱眉：“都什么季节了，过了清明了哎，你怎么还穿这么厚呢？”
瑶琴招呼服务员要了杯白水，应道：“我跟你不能比，我这身子虚，你又不是不知道。多捂捂吧。说吧，是不是改主意了？”
瑶琴姓宋，以前给周涵呆的那家婚庆公司介绍过兼职，两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还挺投缘。不过，瑶琴现在早不干了，她比周涵大个几岁，有个两岁多的儿子，自己经营着一家私立高中。之前瑶琴就跟周涵提过，希望她能过去帮忙，周涵都推掉了，这会儿被瑶琴看出了自己的来意，一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呃，你那儿还缺人吗？”
瑶琴点了点头：“缺啊，今年要评优秀中学，我都快忙死了。而且高三那帮兔崽子太皮了，愁死我了。”
“那我去了能干个啥？”
瑶琴喝了口水，展眉一笑：“你啊，帮我管人啊。你以为我让你去代课啊，哈哈。我那儿空了个副校长的肥缺，就给你留着呢。”
周涵直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还有点恍惚。自己就这么换了东家了？还是跨界的？她站在窗户边儿上看着远处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学生，觉得这世界真奇妙啊。
瑶琴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涵，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我提啊，别客气。”
周涵对宋瑶琴感激的心当天下午就烟消云散了。她说是副校长，其实主要还是负责高二的教务工作，说难听点儿，就是被瑶琴派来整治这帮兔崽子的狗腿子。
这所学校名字很土，就叫东门学校，但是据说这生源却都不得了，噢，不是说学习成绩多好，就是这些学生的家底子都不薄，说白了，这学校就一贵族学校，周涵从此伺候的就是一帮子大少爷姑奶奶了。
高二有六个班儿，一个班儿30个人，晚自习的时候周涵溜达到了高二那层上，挨着教室巡视。每个班都会有值班儿的老师，131、132都挺安静的，周涵走到133门口的时候，却被里面儿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喊声吓了一跳。她看了看手机，七点半，离下课还早着呢，这怎么都这么闹腾了？值班儿老师干嘛去了这是？
周涵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看去。值班老师在呢，是个年轻姑娘，这会儿却脸红脖子粗地站在讲台下边的墙根儿起，一脸的欲言又止。讲台上站了个穿校服的高个子男生，板儿寸，两只手撑在讲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讲台下边儿，旁边儿还站着个小鸟依人的女生。周涵顺着那男生的目光朝下面儿看过去，眉毛直接拧了个疙瘩。
一个长相特别秀气的孩子被几个高个子男生围在中间，这个扯一下人家头发，那个捏一下人家脸蛋儿，把人推得东倒西歪。教室里中间的桌子都被推到了边儿上，这几个行凶的和被欺负的就那么大喇喇地站在教室中间，旁边的乱七八糟的桌子上靠了一圈儿看热闹的学生。周涵仔细看了一会儿，看出中间那快哭出来的倒霉蛋儿是个男生，因为校服的款式不一样。
周涵叹了口气，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她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不由嗤笑了一声，呦呵，可以啊小兔崽子们，还知道行凶之前把门儿锁上呢？
她拍了拍门：“里面儿的，开门儿！”
教室里吵闹地厉害，正在打闹的人都没听见敲门声，站在讲台上的沈文涛却听见了。他歪过头透过玻璃看着站在外面的女人，嘴角斜挑露出个挑衅的笑容。周涵眯了眯眼睛，臭小子。
周涵之前进过教室，知道这门说是锁着呢，其实就是后面有个插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运动鞋，觉得自己还挺有先见之明。她往后退了两步，活动了一下手脚。她一直有在练搏击，没想到要在这儿派上用场了。她抬起右腿，握着拳一个漂亮的侧踢，哐一声儿，那门直接被她踹开了撞在墙上又反弹了回来，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教室里的一帮子人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破门而入的周涵。
站在沈文涛旁边儿的苗贝贝被吓了一跳，躲在了沈文涛的后边儿，这会儿探着个脑袋看了一眼抱臂站在门口的周涵，低声喊了声：“文涛……这谁啊？”
沈文涛没想到外面儿那女人就这么闯进来了，站直了身子跟周涵对视着。
周涵瞟了一眼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沈文涛，直接朝那个清秀的倒霉蛋儿走了过去。那孩子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校服上好几个大脚印子，脸被捏地青一片紫一片，跟只仓鼠似得抱着膝盖。周涵抓着人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听见那孩子疼得嘶了一声儿。周围几个男生都比周涵高，这会儿却谁也没敢吭气，都探寻地看向了讲台上的沈文涛：这谁啊？
周涵撸起仓鼠的袖子，绷紧了嘴唇。那孩子胳膊又细又白的，这会儿却好几片青紫，估计是被人掐的。周涵冷冷地扫视了周围几个男生一眼，抬起手指了一圈：“你、你、你、你，跟我去办公室。”
她松开抓着仓鼠的手，皱着眉呵斥道：“站直了，你也跟我一块儿过去。”仓鼠吸了一下鼻子，小碎步跟了上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涵瞅了沈文涛一眼，问身后跟着的几个大个子：“谁是你们班长呐？”
几个人都看向了沈文涛，沈文涛抬着下巴，一脸傲娇：“我是，怎么着？”
“你啊，那走吧，班长。”
周涵等这六个人都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走到柜子旁边把医药箱找了出来，指着刚刚踹过仓鼠的男生说：“你叫什么名儿？”
“温敏。”那男生下意识地答了一句。
“呦，这名字一听就挺贤惠啊。去吧，药箱里面儿有药，帮……”周涵看向了仓鼠：“你呢？叫什么名儿？”
仓鼠怯生生地看着周涵，声音和蚊子叫差不多：“张飞。”周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周围的几个男生却已经笑了出来。周涵大眼睛一瞪：“笑什么笑？温敏，帮张飞把药擦上。”
沈文涛一直看着周涵，脸上一脸不屑。等周涵把一圈儿人的名字都问了，唯独没问他，他终于忍不住了：“哎，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啊？”
周涵心里有点儿好笑，十几岁的孩子，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我不叫哎，我有名儿。噢，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是咱们东门新来的副校长，兼教导主任，我叫周涵。周朝的周，涵养的涵。你们可以叫我周老师。沈文涛，133的班长对吧？说说吧，跟我解释一下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文涛愣了一下，看见周涵电脑上没关的学生档案，撇了撇嘴：“就你看见的那么回事儿。”
“噢！我看见的那么回事儿啊，那我给你们来个前情回顾怎么样？”温敏手劲儿大，说是给张飞涂药呢，却把人弄得直叫唤，周涵转过头骂道：“你们俩，小点儿声的！张飞，忍着！温敏，你给我轻点儿！”
说完咳嗽了一声：“刚说到哪儿了？啊，前情回顾对吧。我看见的是你，沈文涛，作为班长伙同同学一起欺负张飞，恃强凌弱。不知道我说对了没啊？”
沈文涛冷哼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伙同了啊？”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怎么着？不服气了啊？”
旁边儿一个叫梁笑君的着急了：“老师，不管涛子的事儿，是我们要欺负张飞的。”
周涵看着一下子站直的沈文涛笑了：“对嘛，这不就对了，自己承认了多好，是吧？好了，坦白从宽，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中午我去食堂看见那桌子上的油够厚的，我限你们明天中午之前给我都收拾出来。一共是500张桌子，一人100张，明天中午没问题吧？温敏，你，帮着张飞抄一个礼拜的笔记。行了，退朝吧。沈文涛留下。”
温敏惨嚎了一声，推推搡搡出去了，路过沈文涛的时候都露出了“保重”的表情。沈文涛踢了梁笑君一脚：“快滚吧，大傻子。”
周涵好整以暇地等着人都出去了，敲了敲桌子：“沈文涛，满意吗？”
“我说满意你信啊？”
“不信啊，所以我总得让你心服口服吧。人家不都说擒贼先擒王嘛，你看，你这大班长不买我的账，可怎么办才好呢？”
沈文涛看着周涵笑眯了的眼，忽然觉得这女人特别危险，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说：“喂，你别玩儿阴的啊。”
“不玩儿，我收拾人一向是光明正大的。给你家里面儿打电话，让个能主事儿的家长过来，我觉得我十分有必要了解一下你是在怎样的家庭长大的。是不是啊？”
沈文涛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学生档案，恨恨地磨了磨牙：“要打你自己打。”
“我打过了，电话号码是空号。你最好别逼着我想办法查去。”
“行！我自己打！”
周涵看着沈文涛怒气冲冲地摔上门出去了，满意地挑了挑眉。小样儿，姑奶奶我在学校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着呢。跟我斗？找死呢吧你。
周涵哼着歌儿跟着下自习的学生慢慢朝外走着，到了月亮门那儿的时候，就剩她一个人了。学生都是住校的，这学校全封闭，只有她这种不住宿舍的老师才会这么晚出校门。
周涵忽然觉得自己精神百倍，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年轻，可是真正和这些半大的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青春什么叫年少，真好啊，比每天伺候那些被爱情折磨的神魂颠倒的准新郎新娘们好玩儿多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周涵的好心情一下子全不在了。她站在校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门房的保安跑了过来：“周校长，刚下课啊？有事儿啊您？”
周涵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朝校门外走了出去。
靠在车上的齐天看到周涵出来立马迎了过来，伸手想拉周涵的手，被周涵躲开了。
“小涵……”
“齐天，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完了。”
“小涵，你别这样。我爸病了，我最近很累，我很想你。”
周涵这才发现齐天一脸的倦色，心里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齐伯伯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危险了，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但是以后都不能过度操劳了。”
“噢。”
“小涵，你还是关心我的不是吗？你还是爱我的，对吗？我们……”
“齐天，够了，你别再说了。我承认，我心里还有你，看到你不开心我还是会心疼。但是，这不过是这么多年我的惯性罢了。你走吧，别来找我了，要不陈珊该不高兴了。时间久了，我自然会放下的，你，也会放下的。谁没了谁，都死不了。”
齐天皱着眉看着周涵：“小涵，陈珊那里我最近一直没顾上处理，你信我一次成吗？我，明天，明天，我就去跟她说。”
周涵把齐天的手掰开，往后退了几步：“齐天，哪有那么多好事儿呢？丢了西瓜还指望着再捡一个呢？你别总这样了，我够够的了。你拿出些魄力，忘了我，也饶了我吧。”
齐天看着钻进出租车落荒而逃的周涵，狠狠地砸了一下车门。
小涵，我饶了你，谁来饶了我？
瑶琴是唐妈下部作品中的女主，先拉出来露个脸，混个脸熟的。
老生常谈：喜欢一定记得赞啊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