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蜗牛
如果给亲情一个定义的话,那应该就是义无反顾的爱与默默无闻的付出。
我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留守儿童。爷爷奶奶顺其自然成了我的监护人,开始为了我的衣食起居买单。
听奶奶说,我会说话的时候已经六岁了。当初所有人以为我可能这辈子就是个哑巴无疑了。可是,可能上天看我比较乖,后来快七岁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让我喊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奶奶。
小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她,因为她老让我干活,老是很大声的吼我,老是说我懒,跟我妈一个样。
所以,我并不喜欢她。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看我不顺眼。
上小学的时候,一起上学的孩子比较多,她通常早上提前两个点就把我从被子里揪出来洗脸,那时候心里气的牙痒痒的,但还是不能理直气壮的跟她犟嘴,因为在她面前,我怂。而且怂的一塌糊涂。
上初中了。心里那叫一个爽啊!终于可以摆脱她动不动就让我干这干那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初中住宿之后,我却异常的想家,想她做的并不好吃的饭菜,想她嗓门很大的叫我起床的嗓音,想她动不动就喊我懒,但还是舍不得让我干太大的力气活。
那段时间,我习惯性的愿意晚上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走山路回家,然后第二天早上四点多起床又得用同样的时间返回学校。现在想想,当初从哪里跑出来的勇气能让我对回家执着到近乎疯狂。但是每天早上起来,往学校走的时候,月亮还挂的老高,世界在一片寂静中保持着它的肃穆。自己一个人还胆小,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从后面来个白发苍苍的鬼婆婆就把我抓走了,那我就完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我并不怎么喜欢的老人,她却总是第一个担心我,担心我害怕黑夜,害怕我在学校饿着,害怕没人给我收拾东西,害怕别的小孩欺负我。我回家的那一整夜,她都休息不好,害怕不能按时叫我起床,害怕我迟到。凌晨四点的夜里,只有我家的灯光像一盏最亮的星星,划破暗无边际的漫漫长夜。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很快的跑到厨房,用她最拿手的厨艺为我精心布置早餐。然后就开始喊我洗漱吃饭。
五点她准时送我去学校,因为以前的辛苦劳作,她的腿有风湿骨病和一连串我叫不上名的症状,但就是这样,她还是坚持送了我三年。起先我是拒绝的,因为我不喜欢她。第一次送我的时候,她偷偷跟着我去学校,夜深人静的小路上,每当我害怕的时候,只要转个身,就能看到在茫茫夜色中那盏摇摇晃晃的灯光,便瞬间能给我无以言表的心安。
我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来都不是。
后类的很多时候,我俩都是沉默着走完全程,等到快到学校了,然后她就在不远处,借着那盏她用了好多年的手电筒的光目送我回学校。然后就开始慢悠悠的重新爬山回家。就这样,她一个身体并不硬朗的老人来来回回爬了三年。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为何还要别人陪着受苦。不知不觉,我开始害怕失去她,害怕生活中没有她。她和半夜黑暗中那盏摇晃的灯光陪伴我度过了生命中很孤单的三年。
本以为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就可以不用她每天起早贪黑的为我们准备一日三餐,担惊受怕了。可是我错了,事实并不是这样,远离家后,一年之中也只有寒暑假能够回到家陪伴她一个月的时间,但每次回来,每次离开,对他们来说,何不意味着是一次又要离别的煎熬。回来的几天,给你做各种你以前喜欢吃的东西,总是在厨房不停地忙活着,因为她怕我走了,她又懊悔我在的时候没能好好照顾我。
对她,我一直都是心怀愧疚的。
每次开学要走的前一个晚上,她总会沉默的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然后一个人悄悄的在另一个房间看电视,我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异常的渴望儿女绕膝的幸福,也最害怕孤独,可每一次,却总是把她抛弃在一个人的码头。第二天一早,她又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她送我回学校的那股劲,拿着的手电筒随着她的胳膊的一摇一晃。只是不同的是,我们走进的不再是远处静止的那座大房子,而是随时可以移动的长途列车。
当列车缓缓移动的时候,她的身影也愈加的缩小,伴着她手里的那盏灯化成黑夜中的一个点,直至消失。
多少年了。这份感情一直在家里等着我回去,也在我心里,照亮每个黑暗和彷徨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