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玉龙雪山日出的那一刻,我在想,我到底一直在追求什么呢。
1.
五月,我只身来到云南,我自以为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女子,文青或伪文青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人和我一样,我在寻找这类人,不过我还是个大学生,我害怕失踪,我害怕危险,我总是没那么大的勇气像那些传奇的背包客一样行走,我刚经历一场失败的恋爱,我所有的心情都败在了这场一无所获的爱情上,我决定不再轻易恋爱,一个人,轻松自在。
我从昆明坐大巴到大理,说实话我没有觉得云南比我生活的那个小岛美,一点也不,可为什么刚一踏入此地,我就莫名其妙的闻到了梦想的味道,脑袋坏掉了,鼻子坏掉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追求什么,我只知道我在逃避什么,我说不出旅行的意义,我也一直不认为我在旅行。大巴车上,我身边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个子小小瘦瘦的,一直在听音乐,我偷偷观察她,不动声色,我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这不是我的强项,却是我的专业,是的,我的专业是将我培养成和任何人交流都要得出结果。
“你在观察我?”小个子女生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我尴尬的笑了笑“被发现了呢。”“我叫果果,你叫什么?”小个子女生朝我笑,竟让我觉得特别亲切,“我叫木头。”“木头,有意思的名字。”这个叫果果的小女生把一边耳机递给我“要不要听,我唱的。”我新奇的接过来,一个柔软的女声飘进我的耳朵,真好听呐。
果果也是学生,比我还小的高中生,她说七月份她要高考,乘乱出来看看,我不禁惊讶得张了张口,却又无话可说的闭上了。她说完之后我立马想到了回忆里的她,多么像,但却其实是很不一样。“还以为你会劝我回去读书呢,没想到你没反应。”果果一脸戏谑的看着我,“我也是过来人,你很勇敢。但我希望你不要后悔。”我换了个姿势和她说话,依旧不露声色。“不会,我呢,一直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都在学习,不停的永无止境的,我也从没出去旅行过,没有时间,我学习很好,逃掉这几天没什么关系。”果果看着我说,似乎在等我的回答。但我却无法回答什么,别人已经决定的人生,我何必再多添耳语。
“你没有什么问题吗?”果果一脸奇怪的表情,“这一路上,我和别人说都会有人和我讨论很久。”我笑了“我曾经也有过一个比你更猛的好朋友,她现在,正在远方呢。”果果一脸兴趣的凑过来“她和我一样吗,逃课出来旅行?她是怎样的人啊?”“她和你不一样,她是个,嗯……奇怪的人。”果果无聊的看着我“你对人很警惕,眼里充满了不信任,只言片语的,很无聊诶。”又被发现了。果果不再和我搭话,安静的听自己的声音,也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眼里充满了不信任吗,真的这么明显?
2.
几个小时的车程,告别了果果,总觉得我们还会再遇见。又辗转到了洱海边,在古城里订了一家青旅,干净整洁,十分文艺,晚上到外头走走吹吹风,高原的冷气就像是从雪地吹来的风,凉得刺骨。而白天的阳光却又冰冷而灼热,感受不到温度却在把你晒黑。
在大理逗留了一天,沿着洱海跑步,感受风从湖面吹来的温度,看着一波又一波来拍照的行人,不远处白色的房屋,不远处苍山的秀丽,不远处白鹭被叫成海鸥的尴尬。安静,热闹,好像都走不进来,只等着我走出去。
于是我告别了大理,动身去丽江。
车路过玉龙雪山,我在车上拍到了日出,我趴在窗边看了好久,直到它消失在我视野里。我看到了日出从山顶出来的一瞬间,光突然笼罩了天空,强烈得发白,看不到太阳的实体,只能感受它的光芒。那一瞬间我脑袋空白,呆呆的盯着山顶,我在追求什么呢?我一直在追求什么呢?现在的我是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的我吗?昏昏沉沉我又睡了过去,听到梦境里有人在弹吉他,唱着民谣嘶哑的嗓音,我醒过来,发现的确是有人在车外唱歌,下车,胡乱行走,我没做攻略,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以前的以前,一直是这样不是吗,只要跟着你我就不会走丢了呀,可是现在,你到底还是把我弄丢了呢。也不在乎到底在哪里,反正我也只是需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目的。
我穿过很多街道,天气很好,冰冷而灼热,我不停的拍照,这是我擅长的事,我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反正我也没有目的,我在路上遇到一个旅行团,我跟在他们后头,听说他们要去古城,看来这里离古城不远。果然不久便到了古城,天色渐晚,我又找到一家青旅,无所事事的瞎逛,到小吃街吃那些没听过名字的食物,喝一杯二十元的难喝得要吐的果汁,我真想骂人。
3.
我找了一家很小的精致的酒吧,点了一杯鸡尾酒,坐在里面当隐形人听驻吧乐队唱歌。他们都唱着民谣,有点无聊,可我也无所事事,在里面坐着消磨时光,夜色朦胧,生意也开始好起来,人越来越多,听说丽江古城是艳遇之城,会不会有人来搭讪,或是遇到不好的事,我也没有期待,奇怪的是我也没有害怕,我觉得很安全,就好似我真的隐形了。
“嘿,不喜欢Grasshopper吗?”一个带着浓重港台腔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但我分不清是港还是台,有人来搭讪了吗,我心想。我看了一眼自己的鸡尾酒,一口没碰,我只是点着为了坐在这里发呆的,并不想尝一口,“还好。”我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姿势,没有回过头去看他的样子。他倒是很有自觉,坐到了我对面,不得不说,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的对面这位男士十分英俊,也许是灯光问题,但也足够让我多看几眼,于是我干脆没有移开视线。“倒是很大胆。”男生无奈的笑了一下“浑身充满着戒备,还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他露出一口白牙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移开视线,继续盯着舞台。
“你还是学生吧?”“嗯。”
“你一个人吗?”“……”
“你是哪里人?”“……”
“我叫路河。”“哦……。”
“你叫什么?”“木头。”
“你失恋了吧?”
我惊讶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恢复平静。不是这么明显吧?
“很明显呀。”
我又惊讶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当然知道。”男生朝着我笑,我有点恍惚,想起身离开。
走出去的时候发现路河跟过来了,难道是变态,可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幸好青旅就在不远,现在还人山人海。
4.
路河跟在我身边和我说话,我基本不理他,他说他是台湾来的交换生,出来看看,他说他单身,他说他第一眼就注意到我了,他说其实他不太会说话,他说希望和我交个朋友,他说他不想留什么遗憾。
我回过身看这个男生,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是我喜欢的类型,就好像那年夏天的他,我们一见钟情,到最后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他见我看着他没动静,也愣了神,大概是所有勇气都花光了吧,突然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弯弯似有星光,十分好看。倒是换我愣了神。
“别笑了,丑死了。”下一秒我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说着违心的话,男生立马不笑了。
陪我走到青旅,我头也不回的进去了,留下站在原地恍神的男生,月光明亮,照得他影子颀长,来来往往的旅客,就像我们一样,谁能留住彼此。没有信心再如从前一般开始,结束时还有多悲伤,我从来不期待艳遇,也再不想要一见钟情。就这样吧,留下遗憾比较好。
5.
清晨的阳光照在古城里,一股浓浓的恬静的气质,我喜欢这里,却记起去年和他在凤凰说老了在古城定居的誓言,我也喜欢凤凰,好似所有的古城都差不多,有时候我也恍惚我就在凤凰,身边还有他。一起欢笑着走过斑驳痕迹。
“木头,缘分让我们又遇见了。”一出门路河便出现在我面前,明亮而不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和他融为一体,真的好合适。
“我们不合适的,最后注定要分开。”我朝古城里走,路河跟上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想试试,太累了。”“那就不试,直接认真就好了。”我转身看着路河“我不想谈恋爱。”“那,正好我也不想,我们太合适了。”
之后行程路河一直跟着我,美名其曰保护我,“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吧我看。”我斜眼看他,好在他确实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我也没再把他当作变态,“你一直在戒备我。为什么呢?我长得这么标致,任劳任怨的跟着你,你对我这么戒备干什么?”他怎么知道我在戒备他。
“我当然知道。”路河得意的露出一口白牙。
我跟他说起路上遇见的果果,他说很有意思,我说我在不停的遇见不一样的人,然后不停的告别他们。人生不是这样吗,到了最后你才知道,你本身就是一个人,从开始到结束,你就是一个人,你是一个个体,每个人都是。
所以我渴望长久的陪伴,我喜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式的爱情,我喜欢长久的友情,我喜欢所有有岁月年华的东西,我所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我想和他在一起很久,可我们谁也没做到。再一次击碎的安全感。
“你要等到某个时间,那个人一定会出现,这不代表你之前遇到的那些没有意义,你会明白等的那个人有多重要,你的等待多值得,时间长短不意味着感情深浅。”路河沉默很久后对我说。“让你等久了。”
很久以后,我想起路河那句话还是觉得很温暖。
6.
后来,我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路河连我是哪里的人也不知道,他送我去机场,我飞回小岛,我对他说,世界不大,我们会再遇见。就像和果果告别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们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