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生活就可以挖掘出无穷的快乐宝藏

我自称“行者”,走路的过程是我头脑最为鼓荡、最为敏感的时段,各种想法交锋,外界事物映照,思维驰骋,时不时地需要勒紧思绪的缰绳。

继续行走。深秋,凄雨,各色叶子瑟瑟发抖,不少纷纷坠落。随手拾起一片,惊叹于它如此色泽这么鲜红如血、饱含诗意,惊叹于它的纹理那么富于美感、符合天道。抬头望去,在这个寥落的深秋,各色树木依然争奇斗妍,路边的青草与藤蔓还在不屈地生长,那么不甘堕落、不愿屈服,它们深爱着阳光,眷恋着生命,我能感受到它们的心跳和脉动,感受到它们的寒冷与恐惧,感受到与它们融为一体。

我走过的,不过只是我日日上班走过的楼区,这随处可见的景致之所以生发出天人合一的神秘境界,是因为我在心静如水的状态下仔细体会,带来了奇妙的体验和美好的感受。我们单调的日子日复一日,你我常感平凡、无聊和视觉疲劳,想逃离,想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旅行,是从一个暗黑无界中逃离、开始一场灿烂的人生之旅,然后在另一个暗黑无界中结束。人生这场旅行就足够精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蕴涵着无穷的快乐。

且不说那些花开叶落、月影斜阳、吟诗作画、奏乐高歌之类的风雅之事,单说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生活,只要你静下心来细细品味,都有美感、快乐、感动和幸福。准备一餐饭看家人饕餮,自己怡然慢品;收拾屋子整理物品,看着清清爽爽,心满意足;坐在路牙石上,看孩子们喧闹地放学了,看匆匆的行人,看百态的生存方式;洗个澡,体会水流过身体的轨迹和麻酥酥的感受。点点滴滴,琐琐碎碎,鸡毛蒜皮,静下心来都有新发现,都是享受。那天我在楼区散步,惊异地发现不知是谁、什么时候,用一圈枸杞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自成一片清幽的小天地。枸杞是我们这里从没见过的一种植物,在降水量远比西北充沛的东北,长得尤其茂盛,果实累累;园中圈住一棵柳树,洒下一片让人眼馋的清凉;但也许是主人讲究,不敢侵犯独占这片公共绿地,否则如果安放一把躺椅,真有闹市桃花源般优哉游哉的境界。其实,这个小院子从我7年前搬入这个楼区时就在、就在我家楼后,只不过在我忙忙碌碌的那段时间对它视若无睹;现在心安了、静了,才蓦然发现这么一处怡人之地。

这些平凡的小事给我们带来快乐,完全是因为我们心态的宁静,不再追悔过去,不去盘算将来,而是关注和享受了眼前和当下。有个著名的禅宗故事。小和尚问老和尚何谓得道,老和尚说:“得道前,我挑水想着砍柴,砍柴想着做饭;得道后,我挑水就想着挑水,砍柴就想着砍柴。”不要以为禅宗很玄,其实它不过是源于生活、总结生活而后指导生活的一点智慧,我们可以剥去它神秘的外衣,领会它朴实的道理。这个公案告诉我们,宁静的心态是发现幸福快乐的向导,平常的日子是怡情养人的载体。平凡的日常生活,就是我们人生宝贵的矿藏,可以以宁静的心态,孜孜不倦地探索和挖掘;那些轰轰烈烈的所谓事业,远不及日常的平凡琐碎韵味深沉、耐人咀嚼,常常是眼见它起高楼、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楼塌了。能够享受当下的简单和平常,保持心安理得的人生态度,不输于那些伟大的功业,同样是巨大的人生成就。

更何况,人世间还有很多属于精神层面的宝藏可以挖掘、体验各种各样的快乐,让人生的体验升华形成灿烂的霓虹。比如行走,与自然万物保持亲密接触,体会大自然深不可测的道理和无以伦比的美好;读书,与那么多伟大的思想者、探索者同行、谛听、探讨、思考,精彩处击节扼腕、荡气回肠;听音乐,在激昂振奋或婉转低回的旋律中飘荡,在结尾那声轻轻的叹息余音中潸然泪下;甚至可以在最受诟病的电子游戏中进入一个虚拟世界,把自己暂时与纷乱的现实隔开。总之,世界那么多好东西俯拾皆是,我们太容易沉浸其中,哪还有时间抱怨、无聊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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