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2010年4月25日消息：斯蒂芬.霍金警告说：不要和外星人说话。他说：外星人肯定是存在的，答案是大多数外星生命类似于微生物或简单动物―――在地球上大部分时间里主宰地球的生命形态。但人类应该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触，不要把它们找出来。

一

体育课时寒芸和好友夏岚跑出去了。上次体育课大家跑了，开溜了一半，体育老师大发雷霆。寒芸有点儿担心这个新来的体育老师不好说话，惹得他不高兴，暴跳起来，因此对这次上体育课时出去心有余悸。夏岚不以为意，说她去请假。寒芸机敏过人，知道夏岚要干什么，做为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之一，她喜欢利用自己的姿色。果真，自由活动刚刚开始，夏岚奔体育老师去了，扭捏了半天，老师问道：“怎么了你？”

“那我直说了老师，我跟寒芸来例假了，让我们休息一下行吗？”

看见老师疑惑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站在一边的寒芸脸红了。她没想到夏岚用这理由来请假。想到她俩同一天来“大姨妈”，寒芸忍俊不禁。她要是老师，绝不会相信。另外，这有点儿像挑逗。不过寒芸也不太吃惊，夏岚就是这么付样子，和成排的男生打得火热，但究竟她喜欢的是谁，谁也不知道。很多时候夏岚调情是逗乐子，她扭动腰子肢，迈动长腿，飞扬的天使般的脸蛋，叫男生很难逃脱。按说她们俩是两种类型的人，玩不到一块儿，可有几个因素把她们连在一起了：都是本地大学生，一个幼儿园，初中也是同学。夏岚人不坏，只是喜欢闹。

最近夏岚好像遇到什么事儿了，一上课就打盹，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全都发现了这点儿。夏岚过去一直很活跃，是课堂上发言的积极分子，很活跃气氛。这次不上体育课是夏岚的提议。寒芸觉得夏岚身体欠佳。

“你怎么了？”

因为刚刚过完“五一”，大家都回家了，寒芸不知道这一周夏岚遇到什么事儿了。夏岚说一言难尽，教室说话不方便，说上体育课时告诉她。假也请了，两人跑大学校外的咖啡馆去了。眼下学校里的学生有三六九等，夏岚和寒芸属于好的，她们是城市人，家境说得过去，不用为钱发愁。

要了咖啡，两人到角落去坐了。面对面地坐着，明显能看出夏岚有黑眼圈了。寒芸私下猜测叫夏岚成为这样的几种可能：恋爱被抛弃了、掉钱了、给对头女生宋梦琪欺负了：这个女孩带着一些人专门和夏岚作对，她们俩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服谁。

可都不是，夏岚说她可能要出事儿，自从回家那天，她一直在做一个类似的梦。说这话时夏岚表情很阴霾，眼睛中闪过恐惧。寒芸胆小，但不迷信，神秘的事情叫她紧张。夏岚的话和表情叫她头皮发麻，好像有几百只小手把她头发拉起来了。寒芸半天没说话，怕夏岚逗她。她很能搞笑、作祟人。这次不像，夏岚眼睛发直。寒芸感到夏岚真遇到什么诡异的事儿了。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夏岚有个姨姥姥，死了后留下了一栋带院长的房子，给夏岚了。父母装修后，“五一”回家夏岚搬过去住了，当天晚上她梦见了一个很洋气的女人，那女人不说话，看着她，后来女人的嘴脸流出血来，夏岚吓醒了。寒芸的意识跟着想象进入了夏岚的梦境里，大气不敢喘。恐怖的梦谁都做过，应该没那么吓人。寒芸说道：“不过是一个梦。”话一出口，她记起夏岚说几天来她总做同样的梦，是挺吓人的。

“现在呢？”

“她每晚都出现。”

“……”

“一梦见她我就再也睡不沉了。直到天亮后才会睡一会儿，黑眼圈都出来了。”

夏岚五官、身材特别好，但皮肤不好，黑还有小斑点。她从不参加学校组织的游泳。睡觉总穿长睡衣裤，夏岚说习惯这样。寒芸自小和夏岚在一起，小时候大家没那么爱美，夏岚身上的瑕疵寒芸都看见了。她脸上的皮肤好，大家认为夏岚是黑牡丹类型。现在看黑眼圈加上疲倦和肤色晦暗，夏岚丑了不少。

“那你就别去睡了，回家睡不就行了？”

“我房间给我弟弟了。”

夏岚的弟弟上初一，家里不放心他在外边住。夏岚回去得重新搭床。

夏岚说她有种被召唤的感觉，到了晚上好像有什么力量驱使她到老宅去过夜。半夜被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寒芸不光是头发竖起来，已经毛骨悚然了，血液骤然降温了，叫她想打哆嗦。夏岚使用那个词儿也骇人：召唤。但它准确无误地浮现在夏岚的脸上，描述召唤时，她眼睛闪烁出某种说不出的光芒，眼球的颜色都变了。寒芸惊得半天没说话，她意识被夏岚的眼神凝固了。当她终于在寒噤下回过神来，哆嗦了一下说道：“回到学校你还做那梦吗？”

“是的，在凌晨后一定会做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岚微笑了，这笑容太不可思义了，寒芸茫然不知所措，端着杯子，像端了个道具。

“所以我需要安眠药。”

夏岚想指望安眠药入睡，寒芸想到了自杀，说道：“你可别胡来，无非是做梦！”

“我觉得那不是梦。”

夏岚的话不靠谱，反倒更吓人。寒芸问：“为什么？”

“那个人好像抚摸了我，我第二天醒来这印象很深刻。”

“她，她没说什么？”

“说过，但我一句也记不得，想不起来。”

恐怖又怪异。寒芸想到一些问题，她不是释梦专家，但感谢互联网，无意间知道一些说法。做噩梦有可能是身体出现毛病，甚至于肿瘤。夏岚不信，说道：“除了睡眠不好，我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但安眠药只能去医院处方开，买不到。自从罪犯把安眠药当“蒙汗药”下到可乐里給人喝下去，乐此不疲地抢劫，药店不卖了。寒芸建议去医院体检一下，再开药。

“好，那这个周六去。”夏岚说。

“这事儿保密。”寒芸点头时，夏岚说。

夏岚和寒芸不在一个宿舍，寒芸想找个人临时换一下，晚上陪夏岚睡觉。只是再想想这帮不上夏岚什么忙，话碰到舌头了，又没说出来。第二天早自习夏岚没来，寒芸问夏岚室友孙慕灵。孙慕灵正有话说，听见寒芸叫她，一脸我正要找你地过来了。她问寒芸夏岚是不是有男友了。到处都是夏岚的男朋友，孙慕灵这话叫寒芸摸不着头脑，一双睡了一宿觉在早上特别亮的大眼睛盯着孙慕灵。

孙慕灵马上意识到哪儿出问题了，说道：“不是，我是说固定的那种男朋友―――正式的！”

好像没有，寒芸问：“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这么说？”

“她昨晚半夜出去了。我来闹肚子，睡不着，看见她溜出去了。我以为她去厕所了，可直到今早上也没回来。”

这消息挺骇人的，寒芸想到了夏岚的老宅。寒芸看过去，透过玻璃的教室和走廊里都没有夏岚。

“等我问问告诉你。”寒芸说。她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进了教室，在位子上坐下，寒芸眼睛盯着门，希望看见夏岚的身影。赵碧凡进来把夏岚驱逐了，她是夏岚和寒芸共同的好朋友，回家奔丧去了。寒芸看见赵碧凡左臂上的黑纱：她父亲走了。赵碧凡一边和同学打招呼，一边坐到了寒芸的身边。

“夏岚呢？”赵碧凡问。

“还没来―――你怎么样？”

“还好。人总是要死的。爸爸入土为安也就行了。我想把妈妈接来住。”

“这注意不错。”寒芸说。赵碧凡是农村户口，家境一般，給她父亲治病后，生活不宽裕。到城市来生活、居住都面临问题。寒芸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赵碧凡的妈妈可以住到夏岚那儿，即可以給夏岚做伴，又省钱了。前年暑假，寒芸、夏岚到赵碧凡家去过，那是水乡，很漂亮。赵碧凡的妈妈是个利落干净的女人，和普通的乡下人不一样。据说赵碧凡家很早很早以前的清代是大户人家，后来没落了，但血统还在。赵碧凡家的老照片，她爷爷以上的家人都很英俊、漂亮，到赵碧凡爷爷就不行了。夏岚私下里认为这说明了经济没落对相貌的影响。夏岚总有些出人意料、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个就够古怪的，寒芸正常的大脑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什么意思？”

“你想，赵碧凡祖爷爷没钱了，就娶不到像我这么漂亮的女生，所以遗传就倒退了。”

不是没有道理。寒芸笑了。赵碧凡普通，可不难看，她身上还是有种与众不同的东西。如果认同血统论，那么就是血统在起作用。寒芸喜欢看各类书，包括小说。有些书中描述西班牙贵族女孩时，形容她们是“蓝色的血液”，是说皮肤细嫩，毛细血管透过皮肤呈现着兰颜色。

夏岚迟到了，她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教授已经打开了讲议。

“对不起！”夏岚说。

第一节课结束后，三个好朋友到教室外去说话。不少同学过来和赵碧凡表示哀悼。寒芸一直没机会问什么。她观察着和赵碧凡说话的夏岚，觉得夏岚好像哪些地方改变了，但具体说不好。最直观的就是没有了黑眼圈，人更鲜亮了。爱情是可以使人这样的，夏岚真的恋爱了吗？

赵碧凡給班长叫去时，寒芸问道：“你昨天半夜干什么去了？”

夏岚很惊讶，说道：“你怎么知道？”

“孙慕灵没睡着，看见你了。到早上你也没回来。她问我你是不是恋爱了。”

夏岚露出了灿烂的牙齿。寒芸发现夏岚的牙齿少有的白，过去好像不这样。“没有，我回去住了。”

这话叫寒芸紧张。召唤？是这个原因吗？那个梦魇在召唤夏岚？

“是，哦，‘召唤’的原因吗？”

夏岚看了寒芸，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嘴上道：

“我不知道，可能吧。不过昨晚睡得很好。”

夏岚很光鲜。

“没做梦？”寒芸问

“做了，不过不那么害怕了。”

夏岚从口袋里掏出些东西，是葵花籽。寒芸很吃惊，夏岚因为牙齿不好，一向拒绝吃壳类东西。葵花籽看上去没炒，很新鲜。

“要吗？”

“不，怎么，吃开这个了？”

“这是鲜的，不咯牙。”

寒芸把赵碧凡准备接妈妈来的事儿说了。对于她叫赵碧凡妈妈去夏岚那儿住的建议，夏岚看上去有些惊讶，她磕着葵花籽，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寒芸。她不表态，寒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多了。好朋友间有时候也无法心心相印。要是夏岚不愿意被打扰，那没什么，可夏岚说道：“我来安排，你放心吧。”

夏岚没有叫赵碧凡妈妈住到她那儿去，給另找了处房子。房子很好，很方便，靠近农贸市场。她、夏岚和赵碧凡一起去看房子，等赵碧凡进了卫生间，寒芸才小声说：“你給租的？”要这样她准备出份儿钱。寒芸从没听说夏岚家在这儿还有房子。

“是我姑姑的，没人住。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出来进去方便。”夏岚说。

可以理解，看上去夏岚已经对梦魇不害怕了，寒芸没再提梦的事儿。一周后赵碧凡妈妈来了，晚上寒芸请客，夏岚、赵碧凡和赵妈妈一起吃了饭。酒席结束快九点了。大家解手的解手，打包的打包，准备离开。寒芸去服务台结完账，回身时看见夏岚在走廊处和一个富态的男子在说话。赵碧凡陪她妈妈去卫生间了。寒芸站在那儿看着夏岚和那个陌生男子。三十米的距离，酒店屋顶搞，灯光璀璨。夏岚和那个人在璀璨的灯光下视觉上很独特：硕硕生辉。

站得距离很近，彼此看着说话，应该是很熟悉的人。寒芸觉得那男的挺帅的，像个有钱人。

赵碧凡和妈妈回来了。寒芸喊了一声，夏岚过来了。寒芸没问夏岚说话的是谁。出了酒店大家方向不同，分手各自走了。今天是周末，本地学生都回家了。寒芸到家时九点五十，和父母说了会儿话，洗漱后去睡了。一天了，上课，外出，挺累人的。

第二天晚上一家人吃水饺时，电视上播出了一则新闻。一个男人被发现死在了一见出租房里，身份不明，希望认识死在的人和警方联系。现在社会治安不好，这类事情常发生。寒芸和父母边吃饭边盯着屏幕，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当看见死者的照片儿时，寒芸心动了一下，她好像见过这个男的，一着急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她直勾勾看着屏幕，没有和父母说什么。妈妈觉察到女儿表情上细微的变化了，说道：“芸芸，怎么了？”

“没，没有。现在治安太成问题了！”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睡了一宿觉的大脑云开雾散，寒芸顿悟地记起了昨晚电视上死去的男人她治安哪儿见过了。是请赵碧凡妈妈吃饭时和夏岚说话的那个男人。寒芸立刻給夏岚打了电话。夏岚像是还睡着，声音带着没有醒过来的懵懂，说道：“喂。……”

“对不起，这么早。岚岚，你看昨晚的新闻没有？”

“新闻―――你上电视了？”夏岚醒过来了，调侃道。

寒芸把警察的消息说了。夏岚听上去不知道寒芸一大早打电话給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很迷惘。

“这个人就是那天陪赵碧凡妈妈吃饭时和你在大厅说话的那个男子。”

夏岚应该是翻身或做起来了。寒芸听见了席梦思垫子被压迫发出的声音。夏岚问：“哪个男子？”

寒芸描述了那天的情景，夏岚想起来了，但说她并不认识那个人，他和她搭讪，问他愿意不愿意去他的公司工作。夏岚是这样的，她很乐意接受男人的追捧，但很有数，夏岚喜欢这类调侃。

“他死了。”确定是怎么回事儿后寒芸说。

“是吗？”夏岚听上去并不吃惊。

寒芸听见电话那头传过来“喀吧”的声音，猜测夏岚在吃葵花籽儿了。她不知道夏岚怎么突然打扭转地喜欢上这东西了。女孩是有些奇怪的癖好，从喜欢到不喜欢，叫人摸不着。

寒芸拿不准夏岚该不该和警察谈谈这事儿。夏岚好像没怎么关心。一个人死了，又一起聊过，按说应该有所反应。寒芸感到一种冷酷，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夏岚是自己的好朋友，她没多想。

二

张烨伟和宋博涛、袁立诚、立轩兄弟俩以及林正豪是学校羽毛球队的甲队的队员，乙队是由钱鑫鹏率领的另一队队员，夏岚和宋梦琪也分成了两帮，一个支持甲队，一个支持乙队。这个月有场夏季联赛，各方都开始忙起来。寒芸不喜欢拉拉队的活动，很少参加。转过来的星期一，寒芸一到学校，预感到出事儿了。校园里有很多警车，门卫加强了，很多人守在那儿，亮学生证方能进入。这两年大学经常发生自杀事件，寒芸立刻想到了这个，暗想别是自己同学。寒芸正往教室走，給人喊住了，回头一看，孙慕灵正跑过来。寒芸立刻问道：“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多警车？”

“张烨伟死了！”

张烨伟是甲队的队长，很高大的一个男生，寒芸对他印象不好，他喜欢追女生，据说很多女生为他堕胎过。寒芸大面上和他过得去。寒芸是那种安静、小家碧玉似的的女孩，不在张烨伟追求之列，寒芸从不刻意表露自己的好恶。学校的体育或者活跃分子，大都喜欢追女生。女生到了大二后，基本各个都不介意和男生上床。09年对中国各大学的统计，在校女生处女率不到百分之五十。如果考虑因为外表和相貌被男生放弃的女生，这个概率还会降低。寒芸知道自己属于哪个行列，对别人从不想评价。只是看到舆论把这归为开放和进步，寒芸觉得新颖又可笑。孙慕灵一说张烨伟死了，寒芸立刻想到了色情。男生们经常为争夺某个女生大打出手，动物似的。生活里总有很多叫人失望的地方，大学里同样不例外。比如传说有人组织学校联赛赌球。寒芸问过夏岚，夏岚说有这回事儿，但她从没赌过，具体怎么操作，她不知道，都是男生搞的。

寒芸脸色煞白，想着张烨伟鲜活的面孔。他和夏岚常在一起，寒芸和夏岚又是好朋友，经常碰到。寒芸感到悲伤，无法相信这个人已经死了。

孙慕灵回答不了眼下连警察也回答不了的问题。她把今早上知道的一股脑告诉了寒芸。张烨伟的尸体是在教学实验楼的储藏室被发下的，一个教工去拿东西看见了他，全身赤条条的。教学实验楼在大学的西北角上，中间有片树林，喜欢男欢女爱的学生都爱到那边去，据说经常在教学楼内发现用过的避孕套。中国大学搞男女关系比搞研发的氛围更浓厚。这种事儿没有批评声音，批评意味你落伍了，是老古董。台湾大学的教授，著名《易经》专家在学校讲授易经时提到性，认为性和肌肤之亲只应该是在卧室里发生的事儿，离开卧室男人就是父亲、儿子、女人就是母亲、女儿，应该端庄时，引起了一片嘲弄的哄笑。寒芸觉得教授说的对，却很悲伤：教授绝无市场。

听孙慕灵说，想象着张烨伟的样子，寒芸问：“怎么死的？被害的？”

早上孙慕灵去守卫时查找一份邮寄的杂志，碰到那个发现张烨伟的教工在和别人讲述当时的情景，说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血迹，尸体干干净净。

到了教室，没看见夏岚，寒芸自己到了座位上。大家都在议论张烨伟死亡的事儿。没有确切的消息，大家开始胡说八道，有人爆料张烨伟的死可能和赌球有关系，受到了黑社会的控制。寒芸只是听着，没参加大家的谈话。她什么都不知道。夏岚可能知道的多些，这个大礼拜她到校参加羽毛球联赛的筹备，肯定见过张烨伟。上课铃声响起来，夏岚才跑进来。夏岚恐怕度过新家睡觉梦魇的恐怖时期了，否则应该早到校了。这个早上寒芸注意到夏岚特别漂亮，她的肤色变得白皙了很多，绝不是化妆实现的。

她们一个位子。夏岚一屁股坐下，说道：“差点迟到了！”

老师还没来，寒芸小声说：“学校出事儿了，你知道吗？”

夏岚看见了校园里的警车，寒芸一提，夏岚马上说道：“我看见了那么多警车―――怎么了？出什么事儿？”

夏岚一脸好奇，另外她看上去自我感觉不错：眼睛特别亮，晶莹剔透。寒芸把知道的简短截说。夏岚的表情凝固了有两秒钟，突然笑了下：“开玩笑吧？”

寒芸诧异夏岚的反应，告诉她是真的。教授进来了，放下课件，扫视大家说道：“学校发生的事儿，大家恐怕听说了，警察目前正在调查。希望这事儿不会干扰大家的学习。”

没有人说话，消息都知道了。整节课夏岚一直呆坐着。以她和张烨伟的关系，难过是难免的。下课后夏岚去打听情况，第二节课她没回来上。再下课时寒芸在操场上看见夏岚了，她和羽毛球甲队的球员宋博涛、袁立诚、立轩兄弟俩在树下头说话。寒芸不是他们的中心成员，从不参加他们的活动，因此没过去。等夏岚回身看见寒芸过来时，寒芸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人是死了，但死因不详。我昨天下午还和他喝过茶，看上去好好的，什么事儿没有。”

“有些男生说和赌球有关系。”寒芸说。

夏岚摇头。这不太可能，赛季还没开始，不存在利益上的争端。这个话题没进展后，寒芸说道：“你做美容了？效果不错。”

夏岚是拉拉队甲方的队长，比赛开始前会把自己打扮的得很漂亮。夏岚很喜欢寒芸的话，展示着自己的面庞，说道：“不错？”

“很不错，很透。”

两人没做课间操，到后楼空地去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夏岚认为张烨伟的死肯定和女生有关系。“他和球队这些男生到处泡女孩上床，和抽大烟似的上瘾！”

寒芸内向多些，不古板。她最好奇的是夏岚是不是和这些男生有肉体关系。有些话不好直来直去地问，即便是好朋友。赵碧凡打了寒芸的手机，找过来了。夏岚问：“阿姨怎么样？住得习惯吗？”

“很好，想包饺子请你们呢。我说岚岚没时间，等改天再说。”

赵碧凡说道：“我刚才听我表哥说张烨伟死的挺离奇的。”

寒芸和夏岚都没听说过赵碧凡的表哥，不知他是何方神圣。等一问，才知道赵碧凡的表哥是个警察，属于很少走动的远房亲戚。他是刑警，刚才看见赵碧凡，叫她，赵碧凡才知道表哥来查案子了。

“你认识张烨伟？”表哥这么问话后，这个话题就开始了。但没有更深入的消息，张烨伟的尸体被送去尸检了，尸检后才能确定死因。

下午警察的调查深入到教室了。课基本停了。夏岚被单独叫去问了话。回来后她告诉寒芸凡是张烨伟死前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被问话了。下课后寒芸和夏岚去街上吃了面，等待面条上来时夏岚一直在吃那种没加工过的葵花籽。寒芸笑道：“你从哪儿搞来这么些东西？”夏岚继承来的姨姥姥的房子有独立的院落，里头生长了很多向日葵。寒芸立刻想到了梵高，说道：“改天去玩玩儿，給你烧炕。―――你还做那梦吗？”

“哦，做，但不那么厉害了。”

“适应了就好了。”

“可能。”

这个星期学校里都是关于张烨伟的传言。流传最广的是张烨伟的死因，传说他是被吸血蝙蝠致死的。这说法不全是空穴来风，那个发现张烨伟尸体的教工确定在张烨伟的脖子上有个针孔样的血点。这传说导致了“吸血鬼”热，或关于吸血鬼影片，或关于吸血蝙蝠的，很多人跑到网络上去或下载和在线观看。这类传说本都是不靠谱的事儿，因为张烨伟的死和迷信，大家开始紧张蝙蝠，尤其女生们，晚上不敢到校园去了。实验楼那边更没有人敢去了，那儿有很多蝙蝠。这些生灵原本没有人在意，张烨伟之死叫它们蒙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成明星了。

寒芸不相信会是这样，一定是同学造谣生事儿。根本不存在吸血鬼，吸血蝙蝠虽然有，但远在南美。迷信是恐惧的开始，寒芸因为不信而大胆，但有天晚上她去图书馆回来时却給吓着了。她经过小树林听见了“砰”的一声，接着是吱吱的怪叫。吱吱声寒芸熟悉，是蝙蝠发出来的。她头皮正发麻，看见两个男生从树后头出来了，打开手电对着地面四下照。寒芸认出他们来了，是袁立诚、立轩兄弟俩。这时他们看见从斜下的小道走来的寒芸。給他们无端吓了一跳，寒芸有些生气，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兄弟俩用炮仗药做了土火枪，来打蝙蝠的。理由是为张烨伟报仇。他们是双胞胎，身材高大。他们没这么迂腐，都很机灵，和寒芸开玩笑。他们在打蝙蝠，立轩手中的塑料袋里已经有两只被打死的蝙蝠了。蝙蝠的样子像耗子似的很丑恶。蝙蝠却是益虫。这太荒唐了，这些小生命都是无辜的。寒芸说道：“你们真相信张烨伟是給蝙蝠致死的？”

哥哥的袁立诚说道：“我们拿不准，只是觉得蝙蝠确实挺讨厌的，主要是玩儿。”

传说张烨伟的死使球赛延期。昨天羽毛球队开过会，延期几天，但不会取消。寒芸回到宿舍。宿舍里还是一样，不太大的空间里大家各自玩自己的。寒芸借了书，到床上看书去了。第二天寒芸起来洗脸时，刚从上铺下来，脚还没纫进鞋里，就给一个疯狂跑进来的女生吓得差点儿摔倒。看女孩的样准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她脸上煞白，快要哭了。

“怎么了？！”寒芸问，心里怦怦直跳，直觉出事儿了。

“袁立诚死了！”

寒芸大脑翁地一声，顿时傻了。女生们都醒了，懒在床上，闻声“呼啦”一通响，各个噤若寒蝉。

报信女生是听楼道阿姨说的。张烨伟出事儿后，学校成立了治安联防，今早他们装到实验楼那边，在草地上发现了袁立诚的尸体。

张烨伟死时一丝不挂，一个女生想到了这个，问道：“穿没穿衣服？”

具体的消息不知道。寒芸脑子即清醒又混乱，说道：“我昨晚从图书馆回来，在小树林见过他们兄弟俩，他们在打蝙蝠！”

寒芸立刻成了焦点。寒芸回答不了女生们喋喋不休的问题。说话间，早餐时间快到了，大家开始默声穿衣服。报信的那个女生情绪出现了问题，抹起了眼泪。气氛很压抑。接二连三地有熟悉的同学死去，各个是偶像级的男生，女生担待不住，情绪消沉。到了教室寒芸想找夏岚说说，夏岚又没来。最近她大多回去睡觉。

开课时夏岚才到，看上去她不知道袁立诚出事儿了，很快乐的样子。寒芸听教授讲数论，精神集中不起来。夏岚也没听讲，看着窗户，像在想什么事儿。这一阵儿夏岚明显地更漂亮了，她原本就很美，现在皮肤变得特别细腻，眉清目秀，带着一种魅人的光彩。不是单纯的美容，或许还有什么高级化妆品。寒芸不那么热衷女红，是青涩女孩，很少问别人化妆品牌这类事儿。夏岚回眸时叫寒芸很吃惊，她在夏岚的眼角看见了一抹淡蓝色的光芒，一瞥之下特别妖艳。寒芸控制不住地小声问：“你戴隐形变色镜了？”

夏岚看看她，把眼睛展示給寒芸看。“没，没有。”

学校里很多时髦女生模仿演艺圈的女人戴这类彩色眼镜，怪怪的。夏岚的确没带，寒芸以为看花眼了。

一下课寒芸把袁立诚的事儿告诉了夏岚。夏岚吃惊地半天没反应，像个机器人。

“什么时候？”夏岚说。

寒芸把昨晚上和今早晨的事儿说了。

“连环杀人案？”夏岚说。

可不是，寒芸认同这说法，她还没这么想过。

这个周末夏岚邀请寒芸、赵碧凡和孙慕灵到她继承的房子去玩儿了。房子在老城保护区，过去是租界，德国、法国和日本都在此居留过。街道上充满了异国情调。夏天时女孩们喜欢到这一带来散步，游客也多。夏岚姨姥姥的房子比邻一处天主教堂。房子是日本式样的，屋顶很大，在院子里摆开，两排，有一百四、五十平。院子更大，像个花园。的确也是花园，那丛給夏岚不停吃的向日葵生长在一个很大，看似破败的玻璃暖房里，里头有不少植物，有些没修剪修剪，长成了野生的了。夏岚说姨姥姥喜欢植物，她死后很久没人打理，就成这样了。

“像个植物园，真壮观。”孙慕灵说。

一个微缩板的热带雨林。大家对孙慕灵的话有同感。老宅房子内还保留着日本风格：格子拉门，榻榻米。门口有凉廊，一把泛旧的藤制藤椅摆放在凉廊的木地板上，看看都惬意。

按照赵碧凡的建议，她们包饺子。寒芸不会包，但会煮，于是她一个人到厨房准备去了。厨房在院里的另一处房子。日本人怕是节约空间，门都安置在凉廊上。厨房在尽头，寒芸走过凉廊才行。天气很暖和，在凉廊上吃就不错。夏岚她们在另一栋房子里，这边儿静悄悄的。寒芸点上火，烧水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那感觉像是身后站着个人。这是不可能的，要是夏岚她们来，走在凉廊的木地板上，应该有很响的声音。寒芸头皮过电一般，紧张地回过身，什么也没有。夏岚和她讲述过她做的梦，一定是因为这个，潜意识发生作用了的。松了口气，寒芸把盐放进水里，防止等会儿煮饺子破皮。一大锅水，要烧一阵儿。虽然确定是错觉，但身后有人的感觉仍叫寒芸有了丝害怕。这儿太静寂了，透过厨房的窗户，能从另一个角度看见暖房里的向日葵。寒芸看着那些漂亮的植物，想着梵高的那些画儿。这时候一抹云彩从空中飘过，遮挡了阳光，寒芸忽然发现那些向日葵变成了血红色，这突然的变化吓得她哆嗦了一下。温室的玻璃原本不干净，光线一暗，产生了光谱折射，颜色就变了。寒芸这么考虑过，却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具体说不清楚，很怪异，叫人惊恐。

水还得一阵儿才会开，寒芸决定离开。回到起居室，夏岚几个再说学校的事儿。孙慕灵倾向是蝙蝠干的，据说死者的脖子上都有一个孔。赵碧凡提到了蛇，说那孔像是蛇留下的。寒芸一直没说，站在哪儿。夏岚看看她。“水怎么样了？可以下了。”

“马上就可以了，我烧上了。”寒芸回道。

着着火呢，待不住，她拿上饺子去了。寒芸走得小心翼翼，怕饺子从盖帘上滑落下去。水竟然开了。寒芸把饺子下到锅里，用笊篱捞了几下底，在一边儿等锅开上来。她打开厨子找盛饺子的盘子，盘子碗不少，但都好久没用了。寒芸拿出来去水池洗刷干净。水池上有扇窗户，正对着温室那片向日葵。寒芸再次看过去。那些向日葵看上去生长的特别肥美，这时看又是血色的了。小时后去过乡下，向日葵不是这样的。寒芸越发感到奇怪，煮好饺子，盛到三个盘子里让它们凉一下，她走出厨房，朝暖房去了。这时太阳給云彩挡着，光线不那么璀璨。寒芸把脸贴到玻璃上往里看。里头生满了各种植物，有些枯萎了，有些很茂盛。那些向日葵，因为距离近，寒芸发现这些向日葵的绒毛带着红色。谜团解开了，寒芸释然了，表情立刻松快下来。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现象。向日葵有三十几株，或高或低，很不协调。等往根基处看时，寒芸不想在吓唬自己，但还是紧张了一下。那些向日葵下的土地是个凸起的土堆，生满了杂草，叫她几乎立刻想到了坟丘。

这时赵碧凡过来帮助端水饺。寒芸离开温室，到厨房和赵碧凡一起。

“再煮一盖帘就足够了。”赵碧凡说。

“差不多。”

“味道怎么样？”

寒芸忘记尝了。现在各自吃了一个，味道不错。两人端着盛满饺子的盘子回起居室。走了一半儿，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赵碧凡险些把盘子脱了手。是只蝙蝠，倒挂在凉廊的屋檐下，“吱吱”地发出声音来。

“老天爷，怎么到处是这东西！―――不会是吸血蝙蝠吧？”赵碧凡说。

对蝙蝠她们都没研究，蝙蝠种类更不熟悉。但中国应该没有吸血蝙蝠。到了起居室，赵碧凡迫不及待地问道：“吓死了！岚岚，怎么有蝙蝠呵。”

这一带城区都是是老宅，有些一百多年了，房子大多带老式不住人的阁楼，招蝙蝠。

“传说殖民地时代就有了。”夏岚笑道。

大家吃饺子，味道真不错。寒芸继续去煮剩下的。孙慕灵和她一起。饺子下了锅，两人说话。孙慕灵说这一带真漂亮，但她不喜欢住这儿。寒芸的感觉和孙慕灵相反，她怀旧，觉得这片城区让人想到遥远的过去。孙慕灵四下看着，说道：“嗳，我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夏岚这院子挺阴森的―――你别说呵。”虽然給向日葵吓着过，那些血红色的错觉挥之不去，但整所宅子都阴森，寒芸没有这么想过。孙慕灵说过后，再看出去，真有些阴森了。老宅是新粉刷过的，白色的墙壁，墙中的木支架被漆成了原木色调，很好看。阴森的感觉说不出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寒芸想到了长在坟茔般土丘上的向日葵。这时孙慕灵在看寒芸，寒芸发现时吓了一跳，孙慕灵的眼神很怪异，像在揣摩她。

“哦，怎么了？”寒芸警觉地问。

“我知道你嘴严，我告诉你件事儿，要我不说我老觉得害怕。”

“你说。”

“即便关系到咱们四个人，你也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孙慕灵眼睛在判断寒芸的可信度，这叫她要说的话变得格外令人不安了。

“袁立诚死的那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不是你。”

警察进驻学校，对两起死亡事件进行调查，大家都反映了情况。寒芸也不例外。袁立诚的弟弟立轩印证了寒芸的话，那晚上他们在小树林相遇后，寒芸走了，他们也回去了。袁立诚说他去买盒烟，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

“我收衣服的时候，看见夏岚和他在一起。”孙慕灵说。

寒芸头皮发麻了。她见到袁家兄弟时已经十点多了，孙慕灵是几点看见的啊？

“大约十一点。”

“没，没看错吗？”

寒芸脊梁骨凉气直冒。夏岚是回家住的，哪个时间怎么会在学校里？

“我也觉得奇怪，特意仔细看了眼，应该是她。”

孙慕灵的话听上去像吃不准，这时饺子好了。两人暂时中断了谈话。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外头有个幽灵般的人已经把她们的话听去了。盛好饺子，两人各自端了一盘去起居室。夏岚和赵碧凡在听歌。两人吃饱了。大家又填补了几个热饺子，玩了会儿，各自回家了。寒芸和孙慕灵有一段路的顺道，两人又接起了刚才的话。寒芸说：“听你刚才的口气好像不确定看见的是夏岚。”

“不是，是因为她穿得衣服和平时不一样，穿了件黑色的短上衣，短牛仔裙，所以我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夏岚好像没跟警察提。”寒芸是以最后一个见过袁立诚的人被询问的。

“是的，我不知道夏岚为什么没说。我觉得他们可能关系不同寻常。”

这话不好理解，寒芸问：“你指什么？”

“性，这类事儿。”

性关系是警察调查的一个内容：发现和两个死者关系暧昧的女生。传说两个男人死前都和女性发生过性关系。寒芸没说话。很多女孩都和男生有性往来。她是处女，对这个问题没有更深的发言权。

寒芸没反应，孙慕灵又说：“羽毛球队的这些男生都很流氓。”

寒芸想问问这方面的事情，但她们要分手了，得往相反方向走了。

“别把夏岚的事儿告诉别人。”

寒芸突然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你怀疑夏岚吗？”

这话突然出口。挺吓人的。孙慕灵好像哑巴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寒芸。寒芸也尴尬了，她未加思索说了这么句话，话一出口，觉得很窘。为人纠正错误，寒芸说道：“没事儿，就是一想。”

“不过我怀疑过―――她为什么不和警察说？”

寒芸点头。

“或者和赌球有关？我不知道。”

寒芸很想说点儿什么，分担孙慕灵说这些话的压力，却找不着合适的话，说了句：“我觉得夏岚最近出奇的漂亮。”

这话此刻说出来，叫人无法理解。孙慕灵 “哦”了声。寒芸这时想到了该说的话了，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我知道，夏岚是我们的朋友，即便她真是凶手，我也会替她掩护的。”

这么点出来，太吓人了！寒芸茫然不知所措了。这么具体的事情她根本没想过。

坐在公交车上，寒芸有些闷闷不乐，说不出怎么着来。孙慕灵把夏岚说成凶手，寒芸心里发毛。她怎么会认为夏岚是凶手？这太荒唐了。赌球？寒芸虽然不懂，但怕也不至于为此去杀害两个人啊？想到孙慕灵说的“也许是有人和夏岚一起”，寒芸更感茫然。还有，她刚才为什么向孙慕灵强调夏岚最近出奇漂亮呢？她用了出奇这个词儿。出奇？寒芸觉得自己糊涂了。要说夏岚的变化都和她搬进今天去玩的这所房子后开始的，寒芸再次感到了一丝阴森。夏岚每天都不停第吃长在坟茔般地上的葵花籽，这念头一冒出来，寒芸嗓子都发干了。

孙慕灵说夏岚“有人”的说法，很快就被证实了。那个人叫李哲瀚，很高瘦，看上去很儒雅，眼睛炯炯有神，很招人。他不属于最帅的，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叫他吸引你。

那天下午李哲瀚天外来客地到学校来找夏岚。寒芸跟夏岚在树下坐着说话。天气特别好。学校最热门的话题仍是张烨伟和袁立诚死亡的事儿。警察进驻一星期多了，没有什么进展。他们统计了这个死去的男人有亲密关系的女孩的名字。但证实这个不容易。很少有人主动承认，有些人出于各种目的，或发电子邮件，或电话举报某个女生。警察基本是靠审问叫女生招供的。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讲，但并不真的介意，警察一吓唬，就承认了。

夏岚拒绝承认和这两个人有超越友情的关系，态度很坚决。寒芸和夏岚在树下头说的就是这事儿。

“我才不怕警察。”夏岚说。她不激动，不生气。寒芸相信夏岚说的，她不怕警察。害怕警察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像激动，不屑，夏岚什么都没有，像拉家常。她们面对面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寒芸看见了一个男生朝这边走过来。他应该不是学校的学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就是李哲瀚。寒芸的第一感觉觉得他像个贵族。她没有把他归类为“太子党”，他步态和举止落落大方又很收敛。

“警察过来了。”寒芸推定说，这时她还不知道这男人是谁。

夏岚回过头，立刻爬了起来，笑得很灿烂，朝李哲瀚迎上去。等过了会儿，夏岚做了介绍，寒芸才知道这是夏岚的朋友。夏岚趴到寒芸耳朵上，说后一节课她不上了，要和李哲瀚出去玩儿，不回来了，具体的等再告诉她。

寒芸看着他俩往校外走去。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大家干什么的都有。赵碧凡在准备毕业论文。孙慕灵到寒芸这儿来了。自从那天谈了夏岚的事儿，她们的关系因为这个秘密更近了。自那天后她们再没说过夏岚的事儿，像是特意回避。两个人半趴在课桌上说话。话题是出国和工作的事儿。很快就要毕业了，这是眼下主要的话题。孙慕灵最先把话题转了，问寒芸相信吸血鬼不。这两天孙慕灵被这类电影吸引了，没事儿就在电脑上看。

寒芸过去看过这类电影，从欣赏角度看，美国的此类影片最好。孙慕灵问的问题，寒芸从没去想过。这本属于闲聊，但孙慕灵脸上有种很认真的东西。寒芸不知道孙慕灵想什么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有嗜血的人，但和电影上描述的吸血鬼不是一回事儿。电影上被吸血鬼嗜过血的人，也会变成吸血鬼，这不是真实的东西。但吸血鬼是发生过，最著名的吸血鬼发生在英国，是种病态嗜血，据说那个人是个贵族。

寒芸把自己的看法说了，说了一半儿时，她意识到孙慕灵问这问题的动机了：她人为张烨伟和袁立诚是死于吸血鬼。学校里藏着吸血鬼，寒芸从腰部往上冒凉气。

“你怀疑张烨伟和袁立诚是吸血鬼―――……”

孙慕灵觉得这是个可怕的问题，很吓人。为了不叫寒芸说下去，接过来说道：“是的，是。”

孙慕灵在暗示夏岚有问题？寒芸一点准备没有，陷入茫然中了，正考虑怎么说，孙慕灵说道：“吸血鬼都有一个特征―――”

说了一半，孙慕灵停住了，看着寒芸。她们趴在课桌上，脸对着脸，距离很近。寒芸看见孙慕灵眼睛特别深邃，瞳孔变得很小。寒芸把身子抬起来了，觉得凉飕飕的。孙慕灵也坐直了，说道：“皮肤很白，没有血色。”

凉意从身体表面朝神经袭过去，寒芸打了个寒噤，人整个呆了。孙慕灵的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寒芸不知道，但电影上是这样描述的。叫寒芸真正紧张、害怕的是她明白了孙慕灵话里的含义。

这时学生会的一个会员出现在门口，找夏岚。寒芸把话接过来，说夏岚身体不适，去医院了。

“她要回来的话，叫她到警察那儿去一趟，找她问个问题。”

“好的。”寒芸说。

下课了，因为父亲过生日，寒芸得回家，匆匆走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