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发自简书App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某日路上,忽闻一阵此起彼伏的蟋蟀叫声,似潮水般汹涌。只见路边一个大叔推着杂货车,车上琳琅满目挂着大大小小的竹篾笼子,每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蟋蟀。几百只蟋蟀扯着嗓子比赛歌喉,甚为壮观。大叔推车远去,蟋蟀声也渐渐飘散,我想起了与童年相关的那些草虫们。
犹记那时年纪小,春日金黄的油菜花在田间燃烧,勤劳的小蜜蜂在花间嗡嗡忙碌着。我和弟弟们蹑手蹑脚走近花丛,看准一只蜜蜂,一把抓住放进玻璃瓶里,然后往瓶中插入一棵油菜花,做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态瓶,就能玩上半天。还有一件趣事就是在土墙上捉土蜂。那时农村里尚能看到很多泥墙,是用泥巴和着稻草砌成的。泥墙上有很多土蜂洞,你若眼看着一只土蜂钻进洞里了,赶紧把玻璃瓶口对准洞口,不一会儿,大土蜂就会一头飞进你的“陷阱”里。现在,哪里又有这样的土墙哩?
每到夏日的午后,大人们午睡正酣,小孩们则被门外大柳树上传来的焦灼的蝉鸣勾住了魂。从竹筐或者其它旧物上掰下一截竹篾条,两头一卷成鹅蛋形,插进竹竿里,找到一个积灰的角落,转几圈粘上几层蜘蛛网——一个简易的捕蝉器就做成了。然后雄赳赳地出门,循声下手。知了比我远们想象中聪明,不等“神器”靠近,扑啦就飞走了。留下我们面面相觑,幸运的或许能捡到一只蝉蜕,聊以慰藉。
与知了相比,有一种灰蜻蜓就笨拙得多。夏天的傍晚,白天的热气渐渐消退,田塍两侧的蒿草上停着许多蜻蜓。莫着急,这种蜻蜓多半是“懒货”,手都伸到它们跟前了也一动不动,乖乖等着被我们收入囊中。听老师说蜻蜓是吃蚊子的,于是乎,我们就把蜻蜓塞进蚊帐里捉蚊子。然而它们照旧懒洋洋地趴在蚊帐上,纹丝不动,全然没有出现我们期待的“蚊蜓大战”的场景。我们怕饿着蜻蜓,就啪啪打死几只蚊子塞进它们嘴里。谁知它们嚼了几口就全数吐了出来,黑乎乎一团蚊子肉真让人灰心。于是我们恍然大悟:原来蜻蜓也是挑食的,不吃死蚊子。
这种呆萌的蜻蜓是浅红色带点灰,还有一种个头稍大的黄褐色蜻蜓。每到暴雨来临之前,晒稻场上低空密密麻麻全是蜻蜓低飞,用大竹扫帚一挥就能甩下几只。这种情形已是多年未见。
最聪明的是一种浑身鲜红的红蜻蜓,那是张扬的红色,艳丽的红色。红蜻蜓从不接近晒稻场,只在田间飞舞,像一只只红精灵般轻盈美丽。每个小孩子都渴望抓到一只红蜻蜓。但是如此机灵的红蜻蜓又岂会轻易地被人捉到?通常是人还未靠近,它们就敏锐地察觉到。我虽然从未能够亲近红蜻蜓,却不减对它的喜欢。“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哟?”美丽的红蜻蜓始终萦绕我心。我从未抓住过一只红蜻蜓,从未忘记过一只红蜻蜓。
除了蜻蜓,蚱蜢也是能吸引小孩子的。我不喜欢那种外表凶神恶煞的大蝗虫,偏爱披着修长绿衣裳的小巧绿蚱蜢。窃以为那种长相凶恶丑陋的蚱蜢是公的,这种可爱的绿蚱蜢是母的。绿蚱蜢经常背着一只小绿蚱蜢停在黄豆叶上,特别有爱,满足了小小的我对于温馨蚱蜢家庭的幻想。不过,弟弟们可不会这样“多情”,他们热衷于擦着一根火柴,用来烤蚱蜢腿。
还有一种可爱的小生灵,大家都不陌生,那就是蚂蚁。小蚂蚁们整日在地上树上忙忙碌碌,奔走觅食。机敏的触角探来探去,小小的身体“力大无穷”,轻而易举就能举起一小块菜叶。它们可爱、机灵、勤劳,叫人如何不喜爱。蚂蚁靠气味辨路,如果恶作剧地在埋头赶路的蚂蚁前面一划,它就会团团转迷路了。丢下一粒米饭在一只蚂蚁跟前,它很快就呼朋唤友招来一群小家伙,围着饭粒上蹿下跳,商量着怎么把这美味搬回窝里去。
田埂间还有一种体型较大的黑蚂蚁,它们如此之大,让我觉得它们理应充当妈妈的角色。于是乎,我捉来两只大黑蚂蚁,几只小蚂蚁,放在一片大树叶上,再放上几粒米饭,浮在水面,幻想蚂蚁家族的奇异漂流之旅。
白天有各色昆虫可以玩,晚上也不例外。那时没有空调,晚饭后将凉床长凳摆在门前晒稻场上,一大家人和邻居们或躺或坐。大人们聊聊天气收成,小孩子们早就挥着蒲扇去追赶天边一闪一闪的萤火虫了。萤火虫白天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一点也不美貌,谁能想到它们能在夜空里草木间发出美丽的萤光呢?
土蜂,蚂蚁,萤火虫……都已远去。我在他乡听见一阵蝉鸣,我在他乡记起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