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住校时,学校外面有两家小卖部,一家在校门口与公路的金三角地带,一家在路边的管理站门口。管理站那家小卖部是一个退休老太婆开的,她说不为赚钱只为务心慌,因此,店内品种不多。校门口那家店面不足十平米,用货架子隔了一张木板床,一家三口蜗居于此。虽然店面不大但仗着地理位置和品种齐全,两口子不但态度不好而且经常短斤少两,因此,学生们对他们恨之入骨。
那时候,母亲每周给我五毛钱零花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那五毛钱。那年冬天,学生灶购买了几四轮车萝卜白菜,一天三顿,顿顿不离萝卜白菜。每天中午都是少油么菜的尖尖面。为了不吃难以下咽的面,我每次午饭去饭堂很迟。只有没面了我就能在窗口买两个机动馍。
那年夏收连阴雨,收割的都是芽芽麦,学生灶的蒸馍,火候再好吃到嘴里都觉得没熟。但相对于尖尖面,我情愿吃蒸馍。有一次去的迟了,连机动馍都没了,恰好带的锅盔被老鼠糟蹋了几块,只有狠下心去小卖部了。
手心里攥着五毛钱,第一次到门口的小卖部,看着柜台竟然不知买啥。
要啥?男人在擀面,看到我进来,冷冰冰地撇过一句。
我先看看。面对琳琅满目的货架,我不知所措。
女子,你到底要啥?!坐在矮凳上给孩子喂奶的女人看到又有几人进来,不耐烦地问我,顺势把正在吃奶的孩子抱起,孩子叼着乳头不放,女人疼得呲牙咧嘴在孩子的屁股搧了两下,没过足奶瘾的娃气的身子向后倾,咧着小嘴哇哇大哭,女人见惹不哈娃,赶紧撩起衣襟把乳头塞进那张小嘴里,哭声戛然而止。
那、那给我买一根麻花吧。看到女人把娃哄乖,我诺诺地说着,脸带耳根火辣辣地烧。
啥?一根麻花啊?!女人的语气让我羞得想夺门而逃。
给我称半斤鸡蛋糕!给我称一斤点心!给我……看到生意来了,女人立马将乳头从娃的小嘴里拔了出来,娃吃的正香,没了乳头,立马睁开了眼睛又大哭起来。女人顾不得哄孩子,招揽着她的生意,把我凉在了一边。女娃娃本来脸皮就薄,怎经得这样的冷落?转身,像风一样逃了出去,如鲠在喉。那天,没吃午饭一下午都不觉得饿。
从那以后再没踏进过那家小卖部。直到元旦后的一天清晨,校门口传来狼一样的哭嚎。那家小卖部晚上被偷了。小偷从墙缝里给店内吹了蒙汗药,确认一家三口昏睡后在墙上挖了一个大洞,把店内的货物洗劫一空。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宿舍沸腾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如快乐的鸟儿。那一刻,积压在心中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顾不得吃早饭,兴高采烈和同学们去校门口看热闹。小卖部门前人头攒动,靠东边墙上一个筛子大的洞,围满了人。有幸灾乐祸的,有痛骂贼娃子的。
男人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昂,垂头丧气蹴在小卖部门口长吁短叹,双手插进头发中不停地揉搓着,女人坐在寒风中嚎的撕心裂肺,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两条鼻涕象两条毛毛虫在嘴唇上面蠕动。
唉,挨哈刀的贼娃子,娃为办这小卖部,借了不少钱,唉,这让这一家子咋活呀?!一个老者替他们唉声叹气。
这就是坑人的下场!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
听到这句话,男人羞愧的低下了头。女人的哭声更大了,把怀里的孩子吓得打了个机灵,随即又挣扎着大哭起来。
看到那一幕,来看热闹的心情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