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家比较穷,我的爸爸妈妈没有考上大学,他们读到高中因此同学们还是有一些的,但他们很少参加同学间的聚会。妈妈说,同学会就是炫自己过得有多好的。长大后,我觉得是父母太自卑了。因此,当作为一个农村里考上研究生最后留在大城市里的孩子,在村里人的眼里是有了大出息(虽然我们自己知道也就是个北漂)。遇到小学初中同学时,我尽量注意希望我不会让他们产生像我父母那时自卑的感受。直到前几天……
微信有人加我,附注信息:请加我一下,谢谢。我看了下地址确实是家里那边的,还是搜索微信号过来的那应该是认识的,就同意了。一添加完,发来“你还记得我吗?猜猜我是谁。” 我连忙点开他的朋友圈,翻遍了满屏的“不转不是中国人”“十万火急”“转发就有收益”等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条地址信息,看了下那个地名,我认识的人里应该不超过五个,而这样急切找我的应该只有一个人。但我想不起来他名字,又急忙去问我们共同的朋友。在我等待的过程中,他已经发来一串的消息“人呢?怎么不回我?你这么不愿意搭理我吗?”那边的同学终于告诉了我答案。我赶忙装作一副记得的样子“哈,小H嘛,我记得你呀。”
故事的开始发生在大概十年前,我中考完的假期里,闺蜜来找我玩,同行的人里有个长得黑黑的男生。他说他叫小H,和闺蜜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他没考上高中,性格是学校里那种典型的学习差的男生,为人幽默仗义热情。我们在一起玩耍的日子,和校园青春剧里也大同小异,大概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痞痞的男生,和一个成绩优异的乖乖女(对,我小时候就是学习又好又乖的女孩纸)的故事。他带我去台球厅,我说我没去过,感觉那个地方不是好孩子该去的地方。
我们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不久我就去高中读书。他家不是我们那个地方的,来这里只是办身份证还是什么。在他走那天送了我一个大毛绒娃娃,就是和人差不多大那种(十年前刚开始流行)。如果放在现在我可能觉得浪漫,觉得有面,沉浸在路上频频回头羡慕的目光里,可那时我才高中耶,我一路上都在紧张,一会同学问起怎么说,老师要知道了怎么办,家长知道了怎么办。经过了一晚上的失眠后,毛绒娃娃还没捂热我就把它转手送人了(现在这个悔啊)。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手机,我们之间只是偶尔在公用电话厅里打个电话。后来我高三,时间也越来越少。自然而然的,我们渐渐没有了联系。
他说这十年里一直在打听我,他说去了我老家找过我几次,结果我家人都走了连房子都卖了,说昨天刚刚要到我闺蜜的微信,才得知了我的微信。“我可以有你电话吗?”我想了想发给了他。“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我说 好伐,他回“第二个字不认识。”我又重新打了个 好吧。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他发来微信“小姑娘该起床了”。每次只要我回的稍微慢些,有些我甚至觉得我看到就回了,他还是会发来一串“你在干嘛呀,为什么不理我。”有时他发“又要干活了,好无聊,和你聊天还觉得有意思些。”我想了想,也没啥合适的要回的,就去听郭德纲去了。他也会问“你刚刚在干嘛,为什么不回我。”我确实觉得压力很大,和家人我有时也会回的慢些,或者不回消息。他问我在干嘛,我说前几天出去玩了,准备写个攻略。“你们每天都要写吗?”我想,他可能是误解以为这是研究生的作业,我便耐心的解释“哦,不是啦,是我自己想写下来。”“没得干写那干啥?”我想和他说写攻略不仅是自己的记录,更可以帮助后面想去的人,给以参考。后来想着可能他不怎么去旅行,可能解释不清,就回了个“喜欢”。结果他接了句“我吗?”如果我在初高中的年纪,可能小心脏咚咚跳,脸也开始扑红,我现在觉得是好冷的冷笑话。我就回了“和你聊天还真不太好聊。”“你这样说我啊,你伤了我的心了。”“你这么容易就伤心了啊,那你最好不要和我聊天了,我这已经很客气了。”后面他没有再回,只是过了会电话打了过来。一上来就问我“你是不是觉得和我聊天拉低了你档次。”我无语,说了句我老师在就挂了电话。老师走了后,我还是耐心的想和他说一下。“我没有什么档次,我就是一个穷学生而已。所以不要说什么拉低档次的话,不用这么说我,更不用这么说你自己。”我原本以为是和颜悦色的好言相劝,没想到收到的回复是“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带着眼镜的男人,另外一种是说话文绉绉的人。”这第二种明显是在说我咯。我还想再解释什么,我想说带眼镜的男人也许近视呢,那些在你看来文绉绉的人也许看你还是没文化的人呢。你讨厌的人也许在别人看来是种莫名其妙呢。思考再三,我还是删除了。我知道我解释不清楚,我也知道他的自卑感不是因为别人的瞧不起引起的,是在我这样小心翼翼生怕他自卑面前,他仍旧自卑感泛滥。他也不会明白他的种种表现是他内心的自卑造成的。我说不清,于是我配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说也许我就是你讨厌的人呢。
吃完饭后,我又接到了他的一条消息“如果你觉得和我说话累,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消失。我不欠你什么。你还是以前的你,我也少了一份牵挂。”我依旧没回。回宿舍洗了个澡后发现有个未接电话,我看是他的后,还是想在微信里说下,并没有故意不接电话,刚刚是去洗澡了。结果发去后收到的消息是“此人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是的,他把我删掉了。我突然如释重负,只是我再也没机会告诉他,和他聊天累是因为我需要时时呵护他的自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