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路遥(十三)

路遥谈亲戚

当你竭力想逃避各种干扰以使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时候,无数干扰却会自动找上门来,让你不得安宁。

最可怕的是那些沾亲带故的人。他们并不忙,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找你的麻烦。你在这里虚构别人的故事,他们在远方的山乡旮旯里虚构你的故事。据说我的官熬大了,为我设立了好几道岗,地毯一直铺到机关大门口,吃饭用的是金碗银勺象牙筷子,专车上刻着“路遥专用”几个字。可他们谁能相信,我披一件旧棉衣浑身酸疼龟缩在一个破房子里,一天有时只凑合吃一顿饭,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呢?

于是,他们纷纷找上门来,叫你安排工作,问你要钱,让你给某某人写信解决某某问题。我越来越失去耐心,有时真想对他们歇斯底里发作一通。

亲戚,这个词至今一提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我曾在《平凡的世界》中借孙少平的口评论到:“人和人之间的友爱,并不在于是否是亲戚。是的,小时候,我们常常把亲戚这两个字看得多年美好和重要。一旦长大成人,开始独立生活,我们便很快知道,亲戚关系常常是庸俗的:互相设法沾光,沾不上光就翻白眼;甚至你生活中最大的困难也常常是亲戚们造成的。生活同样会告诉你,亲戚往往不如朋友对你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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