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故事 11 李同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我手里正拿着一本《双城记》,里面藏着这么一句话。用这句话来形容200*年,再形象不过了。

多少人笑了,多少人哭了;

多少人疯狂,多少人毁灭;

多少人一夜暴富,多少人倾家荡产;

这一年,股市一路攀升,上证指数连破3000/4000/5000/6000点大关,一度创下了6124点的历史最高点。6124,谐音就是”就要你死“,有些迷信,但是结果就是一路狂跌。股市如过山车般的一起一落,卷入这场震荡中的人不计其数,我也深陷其中。

幸亏我参加工作不久,手上的钱还不多,否则,损失更大。身边很多的朋友,都被套在其中,直接不得解套。这些人基本上谈股色变。

我本来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基本上从来就不参与股市这种收益不确定性的投资中。挣得钱很不容易,万一踏空,岂不是白白的辛苦?曾经看过一步tvb的电视《大时代》,丁家三个公子因股市暴跌而跳楼的股市深入人心。

然而,一次偶然的谈话,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阳关灿烂,五月天,万物勃发。湖边杨柳依依,丰姿卓绰。湖边的环形道上,走着午饭后散步的人群。我和我的同时老丁小马在在其中。

老丁和我平日都是话不太多的人,而小马就不一样了。哪里有小马,哪里就有他的声音。有次我问小马一天说那么多话,累不累。小马回答得非常干脆,不累,后面一句话更雷人:不说话憋得慌,难受。所以,每次我们一起散步,都是小马起的话题。

老丁,你的股票最近赚了不少吧?

不多啦,才一点点。——老丁向来比较谦虚。

不会吧,你都已经是老股民了,股市从曾经最低的998点你就开始炒股了,现在都3000多点了,都翻了好几倍了。你估计都已经赚了几十万了!——小马就是小马,说话像大机关枪似的。

我只是在一旁倾听。我向来不关注股票。曾经的著名的998点和当前的点数,我都没怎么去关注。即使偶尔听人说起,我也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股票这类每个准的事情总是不感冒,如同我不喜欢赌博类的玩扑克牌,打麻将之类,另外,我也从来没买过彩票。

你说的是老杨吧?听说老杨赚了100多万。 ——老丁这句话让我们两都大吃一惊。

老杨四十多岁,看起来不声不响,也不怎么和同事们玩,每天骑着一个破单车上班,然后又哐当哐当的晃悠着回去。老杨从来没有被领导表扬,当然也没有被领导批评。在我们看来,老杨就是典型的老工程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无欲无求。老杨还又一个爱好,那就是打太极。公司的年会上,老杨和一帮太极高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让我想起张三丰的仙骨飘飘。

我对于老杨的了解仅限于此,但今天老丁的一句话确实把我震了一下。

莫非老杨是少林寺扫地的高僧?——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两人都点头称是。

在我看来,股海高手应该就是一天到晚盯着行情看的那一类人,然后或者哀叹或者欢呼。可是老杨,从来没有看见他说过和股票相关的事情,也没看到他看报纸上网什么的。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很多人为了炒股都买了黑莓的智能手机,有空就偷看一下,更有甚者,会躲到厕所去看盘。而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在老杨身上。

我也真的没有想到炒股能整这么多钱。一般情况下还真的赚不了这么多,可是那一年不一样,公元200*年,让人疯狂的一年。成就了老杨,也影响了我。

当股市达到3000点的时候,相比于最低的998点,已经翻了好几倍了。各种观点争锋相对。有人认为已经到顶了,需要赶紧清仓,另一种观点认为,继续看多,没有最高,只有更高。后一种确实有些疯狂,遭到很多人的唾弃。我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关于股市的新闻影响了,开始看报纸,上网,看股票相关的信息,并且乐于和人交流。虽然,我连个账户都没有。

有人说我说得有道理,事实证明,我的有些观点得到了市场的验证。不过,马上就有人嘲笑我:纯属空谈。为啥,我如同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只会说说而已,真正的招式,从未练过。所以他们教我李不练,意思是只说不练。每次大家开始聊起股票,一定有人说:李不练,你怎么看?如同一度流行的“元芳,你怎么看”一样。然后,我马上滔滔不绝的来了一通,说得头头是道。他们说,我不上电视当股评家可惜了。

3000点向后的趋势,我是非常悲观的,因为当时缺少实体经济的支撑,按照美国股市的特点和价值理论,价格不会偏离价值太远,那些疯狂看多的人,绝对是疯子,甚至是哗众取宠,反正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事实上,他们如同房地产领域的一位大佬一样,他的观点得罪人,但是听他的话人都获利了。疯狂的,不好听的,不一定不是真理。

当股市从3000点向上攀升的时候,我开始否定自己,怀疑自己,看到旁边的很多人买股或者买基金赚了钱,我也hold不住了。市场的疯狂,让大家一起疯狂,因为不疯狂,你就踏空了机会,而且这种机会是几十年一遇的。那个时候,卖基金的口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不理财,财就不理你。证券公司的人直接蹲点公司开户,我也没有坚守,去开了个户头。

就是这么一个年代,要么疯狂,要么灭亡。

今天投入一辆10万的桑坦纳,半个月就变成一辆别克,再过一个月变成一辆宝马。这是广为传送的神话故事。甚至远在深圳打工的表弟也打电话问我是否有内幕消息,原来月公子只有三千块钱的他也再炒股。

开始我还是比较保守,只投入了两万,小赚了一笔,欣喜之余,加大了投入,最后一共投入十万,直到股市6000点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十五万多。在有钱人看来,赚了五万多,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工薪阶层,靠辛苦,加班赚钱的人来说,绝对是非常有成就感的,甚至后悔手上的钱不够多。

虽然比不上老杨那样的神人,也算是没有踏空行情。

最为关键的关键,股市还在向上,没有看到顶。让人兴奋,让人激动,让我们一起疯狂吧。

然而,在这个时候,有信息的人,有经验的人,都已经慢慢退出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还在疯狂。老杨退出了,他说他赚得差不多了,够他养老了。我们说,老杨,你还是没有野心。老杨笑而不语,如同佛祖。如此同时,我的一个同学,当时在国内的知名投行工作,清空了他所有的股票,一下子千万身家。后来,他转型成为私募大佬,甩开我几条街。

而我还想着中石油的中签。幸亏没有中,得感谢小月的一句话,她说,最贵的未必是最好的。我听出了她的意思,这是反对的意思。于是我放弃了。

当股市一路向下的时候,我和诸多的同事一样,不再关心股票,不再谈论股票,也没有人说赔了多少。小月劝我放弃,我坚持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复盘了一下,赔了两万多,还算万幸。如果不是想到还需要钱买房,可能我也没有放弃,随之而来的是,可能赔得更多。

大家这个时候,又想起老杨的笑而不语。

一辆宝马进去了,最后变成了一辆吉利。——坊间又有了新段子。

接下来的股市,不说也罢,说了只有一个词:伤心。

我和诸多的同事一样,发财的梦想瞬间被击碎,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很幸运,以为自己会是宠儿,结果发现是如此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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