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东风恶

“大嫂，你这儿媳妇可真不错。模样标志性子又温顺，每次我们来你这里串门都端茶倒水的，你看着水果切的和画儿似得，你可真享福啊！”

“就是，每次和琛子回来都给你买衣服，买东西，你看那瓶子上一水儿的洋文，我们都看不懂。真让人眼热！”

“对了，小艾什么时候给你添个孙子？”

“咱们家琛子模样就周正，你这儿媳妇更标志，以后生出个娃来肯定爱死个人紧转身出去，她生怕被拉着问东问西，问她这件衣服哪里买的，问她脸上的护肤品什么牌子，怕那种等着夹杂着嫉妒的羡慕，和冷不丁冒出来的酸话，她最怕被问的是什么时候生孩子。

提到孩子是艾蔻心里的痛，当初有西瓜子的时候她那么幸福，觉得那是上天最好的礼物，可是因为林琛。。。为了他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虽然林琛说的对，那时候她如果怀孕了就不能顺利的接下那个案子的设计，也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发展的这么好。可是艾蔻失去西瓜子的时候还是痛的撕心裂肺。可能是老天惩罚他们的自私，结婚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他们还没有孩子。

听到她们又提及孩子，艾蔻赶紧加快脚步想要逃离，却听见厢房里婆婆的声音。

“哎，会买东西有什么用，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结婚三年连个蛋都不下。要是再不给我个孙子，我死了以后有什么脸再见我老头子？”婆婆的声音不大还算有点克制，不想让艾蔻听见，可是仍然清晰可辨字字如刀。扎进艾蔻的心里。

晚上睡觉前林琛被婆婆叫到堂屋说话，艾蔻在房间默默的等待着，春节的假期里村子空气中还飘有食物的香气，还有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唯独他们家安静的可怕。堂屋那边小声窃窃的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估计还是关于下蛋不下蛋的问题。

林琛回来时脸上还挂着深深的无奈，艾蔻问：“琛，妈找你什么事？”

“没事，睡吧。”说完就倒在床上拉了被子转身睡去。

艾蔻默默的躺下，却始终睡不着，尽量呼吸沉稳，只是眼角有一道水痕倒映着清冷的月光。

林琛转过身来把艾蔻抱在怀里，轻轻的吻干了她眼角的泪痕。叹息一声，有话要说，却又不见下文。艾蔻抱着林琛说：“你要说什么，你说吧。”

林琛沉默了了一会说道：“宝贝，这次过年收假，把我妈一起带回去吧。”

艾蔻没有说话，林琛停了停又接着说：“你们设计院最近接的项目比较重，你都没好好休息。医生说你子宫壁太薄不容易着床，要好好养养，让我妈去照顾你吧，起码你不用那么辛苦。”

“好。”艾蔻答应道

过完年回家，艾蔻和林琛的日子有了一些改变，多了婆婆的照顾，艾蔻倒是真的不用每天下班回家还要自己做饭收拾。婆婆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晚餐，艾蔻其实不喜欢晚上吃很多东西，但是看着婆婆精心做的一桌菜，还有菜里飘着的一层油，艾蔻也只好皱皱眉头忍着，在接受着美食，默默计算自己被迫吃下的卡路里。

每天吃不完的剩饭，婆婆也都会贴心的装进饭盒里，给艾蔻带上中午吃。林琛却从来没有饭盒带的，刚开始艾蔻还挺高兴婆婆的体贴，但是后来发现，婆婆原来是舍不得宝贝儿子吃剩饭。所以艾蔻只好在每天中午默默吃着和前一天晚上一样的饭菜。想想婆婆来之前，她都是前一天晚上切配好，第二天一早起来炒好带上。现在，似乎还不如从前啊！

可是如果只是剩饭的问题让艾蔻头疼，其实也没什么，最可怕的是饭后的那碗药……据说是婆婆托了很多人求来的，专门给她补身子。苦涩的味道，让艾蔻实在是不能入口。晚餐后艾蔻有时也会趁着婆婆不注意偷偷倒掉，带到单位的那一壶从来都是早上上班放进冰箱，晚上下班倒进水池，也偶尔会被婆婆发现晚上偷偷倒药，免不了一顿数落埋怨。哎，一天也只有晚上的那碗不能逃掉。

办公室里艾蔻正在审稿，上司走过来通知今晚开发商那边有应酬，让她一起去。看来今晚是不能回去吃饭了，艾蔻暗暗松了口气。打了电话告诉林琛晚上回家晚，让他和婆婆说不要等她。

晚上正在餐桌和开发商吃饭，举着饮料敬酒的艾蔻电话突然响起，艾蔻一看是林琛的号码走到包间外去接听：“琛，怎么了？”

“宝，你在哪？”

“我在和客户吃饭啊。家里有事吗”

“啊，家里没事，就是。。。”林琛在电话中有点吞吞吐吐。

“怎么了？”

“小艾啊，你在哪，我给你把药送过去！”婆婆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林琛无奈的声音。想制止，却无能为力。

艾蔻沉默了一下：“妈，我现在在工作，药等我回去喝。”

“小艾，药要按时喝的，要不然续不了药性。你告诉我地址，我让林琛送我过去。”婆婆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艾蔻没有回答，林琛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宝，妈这边我实在拗不过，我一会送过去，你下来喝了再上去，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艾蔻冷笑了一下，说出一个地址：“等会你到了楼下给我电话。”然后没说再见挂了电话。这是艾蔻第一次没有和林琛说再见。

喝药的时候艾蔻看到了林琛带着歉意的脸，但是她并没有多看，仰头喝下转身上楼。却还是忍不住在楼道转角背靠着墙，默默留泪，忽然一张纸巾递到眼前，向上看去是她的同事李铨。

“师姐，别哭。来擦擦，一会眼线花了，咱们园林组的组花，可就要变成国宝了。”李铨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轻轻的用手把她扶起来。他是小艾蔻一级的师弟，晚一年进了设计院，他们年龄相差不到两岁。李铨很爱笑总是师姐师姐的叫她，所以两人平时关系就比较好。

艾蔻羞涩的笑了笑说：“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哇塞，美女，你别这样，梨花带雨的对着我脸红，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地你了呢。虽然我平时不暗恋你，但是我对楚楚可怜的美女可是没有免疫的。”李铨故意逗着艾蔻。艾蔻心里那一点酸涩和尴尬，也慢慢被朋友间的关怀蒸发了。

晚上回家艾蔻看到床头放着一个纸盒子，打开之后发现满满都是测试纸，早孕测试纸，排卵期测试纸。艾蔻不明白的看向林琛，林琛答道：“妈买的，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你的排卵期，你去试试，如果可以我们今天就。。。”

“林琛，今天我已经很累了，我们睡吧.”

自从上一次婆婆晚上送药之后，艾蔻你就不再以在公司加班为借口拖延回家了，反正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既然要砍，不如干脆点。

“小全子，我先回家了，晚上我在家作图，咱们有事语音沟通。”

“师姐，你最近怎么这么着急回家，你婆婆不是在吗？难道还要你回家打扫煮饭？”

“就是因为婆婆在，所以才要早点回去啊，不好让老人等的。”

“听见了吗，小伙子们，你们单身狗又妥妥的吃了一碗狗粮吧。好好干活烧高香，希望都能娶到师姐这样的媳妇吧！”

“艾姐，你家还有妹妹吗？我预定，实在不行女儿也行啊！”

“去你的还想抢我媳妇。。。”

在一串同事的笑闹中艾蔻离开了办公室，可能是同事们嬉笑让她感到比较放松，坐在车上的时候疲惫感渐渐袭来。一个多星期了，这设计稿改了又改调了又调。原本价格不是问题的事，现在全是价格问题。今天晚上大家要改的部分，就是把原本比较贵的苗木换成其他便宜但是景观效果好的树木。既要看着高大上，还要不用太花钱。

晚上回到家，艾蔻草草的吃了饭，在书房打开电脑准备作图。连上语音带着耳机，正听着群里同事们的讨论，时不时插两句提出自己的意见。耳机却不然不见了，转头看到婆婆端着一盘水果递给她。

“妈，你放这里吧，我一会吃。”

“小艾，我刚和你说话你听见没？”

“你说了啥妈，你能不能先把耳机给我，我在工作。”

“我说今天是你的排卵期，你们晚上记得行房，抓紧时间啊！”

“好，我知道了妈。做完了一会儿去。”

艾蔻继续工作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艾蔻忙的抬不了头，明天就要交稿，图上要改的地方还有很多处。她知道婆婆来过几次，林琛也来看过几次，然后婆婆和林琛在客厅说话，声音有点大，但是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现在除了稿子她什么都顾不上。

忽然，眼前一片黑暗，电脑屏幕黑了，房间的电也没有了。停电了吗？艾蔻扶着桌子走到客厅，客厅有电啊，怎么书房没电了呢？

“哼，我说吧，现在有时间了。她出来了”艾蔻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婆婆和林琛站在玄关的电箱跟前。

“妈，你这样太过分了”林琛说道

“妈电闸是你拉的？”艾蔻问道

“是啊，不拉电闸你怎么会走出来？”婆婆说道

“妈你把电闸给她合上。”林琛央求着

“妈，你要我出来干嘛，你说吧？”艾蔻握着拳，尽量让自己平静。

“你工作忙可以，我和你说了几次了，你们先行房然后你再加班。可你压根就不听，只会给我低着头看电脑看电脑。我不拉电闸，你怎么会出来？”婆婆向前走了一步挺一挺腰说道。

“拉电闸就是为了这个？”艾蔻问道

“对，你们赶紧去行房，做完了我就给你把电闸合上。”

啪，一声脆响伴着电器恢复启动的声音。林琛趁着自己母亲向前一步的空合上了电闸。

“我不会去的！你太过分了。”艾蔻生气的大声叫道，转身回到了书房。嘭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你不去也得去，想开电脑，我再给你拉电闸！”婆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不一会艾蔻打开房门走到客厅。婆婆用胜利的眼光瞟了一眼艾蔻，然后看了看堵在电箱跟前的儿子。

“妈，你可以不让我工作，但是我不能拖全组人的后腿。明天我们就要交稿，他们都有参与这个工作，你刚刚拉的电闸，我们今天一晚上所有人的工作成果几乎报废。”艾蔻拿起客厅的包，穿上鞋子。

“妈，我是林琛的妻子，是你的媳妇，但是我更是自己，我有我的社会责任。我也想要孩子，但是我不是配种的猪！”说完拉开门向门外走去。

凌晨1点，艾蔻一个人去设计院继续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