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万千风情豪迈奔放的西域人的这片土地,从来都包裹着神秘的面纱。梦中响起的驼铃声里,它的故事绵长美好,世人口里提起的它,不似江南,诗情画意里,断桥残雪后,可以等画舫归来听一曲眠。它狂野时风起沙怒金戈铁马,寂寞时大漠荒凉孤烟直上,温柔时又蓝天白云牛羊成群。它,是我的故乡。
我常在梦里和故乡相见,梦里白雪翩然而至,连同我的思念落满山头。
最初的一眼最为缠绵,不过三岁孩提,趴在机场大大的落地窗上问祖父:“为什么这里的雪下得这般大?这般美?”“因为这里是新疆,是雪的故乡。”“那我还会在别处见到比这更佳的雪嘛?”“不会了。”祖父不再说话,只是出神的望着窗外。后来我才知道,很多地方是见不到雪的,怪不得祖父无论如何都坚持回到新疆,这雪,着实迷人。
脑海里总有一幅画面:苍茫天地间,雪山万里无踪迹,天山脚下,毡房之外,篝火旁边,牧民盘坐,豪饮烈酒几壶。如此,足以慰风尘。背负故乡人的希望来到南方的学校求学,我这无名的人也想起要做故乡的英雄,可世人不必记得我,记得我热爱的土地就好。那日,我居住的城市也下雪了。站在无人的巷子,我不禁遐想:周遭一片银色大地,我跨坐一匹枣红色的烈马,在如血残阳的光影里,将雪地印上马蹄丛丛,然后消失天际,再不见。
我沉沦于片刻的素净,可不夜的城市终究闹热。灯红酒绿的繁华和当地人家的灯火温馨越发让人感到周身刺骨寒冷,一阵阵寒颤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里,终究不是家乡。
故乡的冬天,雪下得更大,风也更冻人,我却从未感到寒冷。院子里的雪是几家的阿嬷一起扫的,年年如此,还有院子里那张八仙桌上常年摆放的一壶奶茶,,在雪天里冒着白汽,灿烂的月在冬季的夜最为撩人。这里的雪一下便没完没了,豪迈的性子像极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十一月初到来年三四月,从阿勒泰山脉到塔克拉玛干沙漠,雪一一覆盖。可纵使这样来势汹汹,落地之后却是温柔,像沉睡的孩子般恬适安然,衬上它初恋般的颜色,让人不忍扰了它的清静,拂了它的神圣。可雪里总有些不安分的色调,喜雪的人们嬉戏打闹,给沉默的冬注入蓬勃热血。那堆起的雪人的眼睛也是闪亮的,如同夜空里的星,指引离家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有人问起故乡雪的模样,我说这雪啊,少时如木棉,多则如白云,更多便是天山顶。天山顶?是啊!离家千里的人心里有一座天山,山顶白雪皑皑终年不化,吐鲁番的阳光送着它的山脉绵延万里向远方。
故乡啊!我不愿像遣唐使一般,樱花每开,便醉死其中。我更愿为你四海潮生,与你共度春秋。自我离疆,风雨琳琅,盛世满朝,漫山遍野,最盼再同你共赏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