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山,绿得逼人。连绵起伏的峰峦,已成身后一道道斜斜延展下去的丝线,隐没在大路的尽头。
风,肆意地刮着,山坡上的杂草使尽弯着腰,林间鸟儿都躲藏起来。耳旁急风扫过,留下阵阵凉意。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走在山间,不急不缓的马啼声,声声搅碎人心。
车轱辘吱吱扭扭响个不停,妍真无力地靠在车背上,紧闭着双眼,听着车外的风声,树声,人声。这些声音似乎都与她无关,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不过,既然命运安排她走这样的道路,她只能选择接受,好好的活着,才对得起九泉下的母亲。
这时,队伍最前方,一年轻男子说道:“前方就是关口了,我不便出关,就送到这里吧。太子殿下多保重。”
木托拱手回应道:“有劳将军多日相陪,烦请将军转告皇帝陛下,我木托定当善待公主,请陛下放心。将军请回!”
年轻男子拱手说道:“保重!” 便掉转马头,对随行人员吆喝一声“回宫”,只见漫天黄尘随马队飞扬而起,不一会儿,便失了踪影。
浩浩荡荡的队伍,瞬间只留下两辆马车,与十几个南奥来的随从。
青山无言,妍真掀开车帘,眼前之景虽从未见过,但毕竟是自己的国土,出了关口,再与此地无瓜葛。想到这里,两行泪水顺流而下。
天依旧蓝蓝的,木托下令队伍继续前进。
出了关口,又行了七八里路程,只见一条宽约五米的河流横亘在眼前,河水清清浅浅,淙淙流淌。
连日来路途颠簸,大家都已十分疲惫,木托便下令全员休息。他背着一把弓箭,带了三个随从,径直向山上走去。
夕阳的余晖穿过树林,洒向河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妍真也从车上下来,帮着大家一起生火做饭。
蕙娘抢过妍真手中的树枝,哭泣道:“我来吧,弄脏了您的手,我就是去了黄泉,娘娘也会责怪的。"
妍真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娘疼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你。”
说着,夺过蕙娘手中的树枝,放在地上,双手紧扣蕙娘双肩,语重心长地说:“答应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哭。 无论发生什么,你和我,都要笑着活下去,要勇敢地活下去。娘,在天上看着,会保佑咱们的。”
说着捡起地上的枝条,一叶一叶摘将下来,交给生火的人。妍真一边仔细地看着,那人如何架起锅灶,如何点燃枝条,如何照看火苗,一边不时地询问一些南奥的风俗俚语。
木托带人从山上下来时,月已斜挂在梢头。他们猎到了几只野兔,几只山鸡。大伙看到后,急忙迎上前,接过山鸡、野兔,忙碌起来。
木托走到妍真身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连日的奔波,让她多了些倦容,真想紧紧抱着她,拥着她。可是,每次与她靠近,都没有勇气伸出双手,尽管她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这几日,辛苦你了。”
“没什么,大家都很辛苦。”
“再有五日,就回到南奥了。以前,每次离开南奥,我都不愿意再回去,回去总得面对母后的唠叼,问长问短,很烦人。可这一次……”木托顿了顿,注视着妍真,继续说道:“这一次,遇见你,只觉得,每一天的行程都度日如年。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想骑一匹快马,带着你立刻飞回去。”幸福洋溢在木托脸上。
妍真不知说什么为好,一语不发。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一往深情,只是她无法消受。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
满月的光辉浸润着田野,篝火边的人们享受着美食,谈论着女人。
木托坐在妍真身边,吹起她的《梨花雨》。
妍真的思绪被带回久远的时光里。母亲握着她稚嫩的小手写下“天空”“大地”,教她读书,弹琴;每到春天,她会自己做一只风筝,虽然飞得不高,父亲总是夸她“做得好”。
一旁的木托,看着出神的妍真,将玉笛伸到妍真面前,说道:“我跳一段舞,你来配乐,怎么样?”
妍真正要推托,蕙娘接过笛子,放入妍真手中,说:“好啊,公主什么曲子都能吹。”众人听到,齐声说“好”。
话音未落,木托便扭动起来,双脚灵活得变换着姿势,一会儿飞转身体,一会儿张开双臂。妍真不忍心扫了大家的兴致,便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