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的时候,前往山东省临清市烟店镇中心小学支教,途中路过麦田小河,一切安顺。
在中转站烟店镇联校吃了鸡汤馒头,之后在宿舍整理床铺衣物,支教带队老师前来探望我们的食宿条件,因是学校领导的缘故,一切雀跃的期待都用了软语相答。
任教科目,我选择了语文。仍是在尴尬中进食,饮茶,拾筷,予以感谢,相聚相散都是岁月的良赐。
夜睡晨起,心中预备好明日晨起问候的词句,便已经开始相熟。与同屋的婷婷和倩倩手指偶尔相触,低声耳语,仿若无比亲密。饭后洗涮餐具,擦过每只碗,内心喜悦。与我,同食同寝是无比亲密的事,支教的一行十人将会分享内心喜悲整整半年,这种情绪的交换仿佛是生命的划痕,占据生命的一些分量,如同河流之于山川的改变。
支教以前,与文学院的杨连民老师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他告诉我说,希望我能在支教的过程中让学生明白一些价值和人生意义上的东西,如教语文,便是识礼。我喜欢听杨老师讲课,尤其是教学《红楼梦》时,他对于人物情绪的捉摸和把握非常特别,有其自身的见解,从人物性格上往往推测出他所既定的命格。在支教点听了几名优秀老师的课,主要是识记为重点教学任务,我内心有所侧重。于是在支教中任职语文教学时,我更多地是模仿杨老师的从课文人物分析来讲解课文,对于一年级的孩子来说,或许有些难以理解,但他们可参与广泛的讨论和想象,每一次上课,我相信我们彼此都是快乐的,虽然快乐并不能加深记忆,好在成绩有所保持。
对此,依然想要感谢我们一年级七班的班主任赵珊珊老师,在班级事务上她帮助我良多,从课时的分担,作业的管理,以及纪律的规范,她对我的授予和指导无比重要。从事教育职业,这让我时常想起我的父亲,像曾经遭遇过得一场河风,凌烈交替轻缓,吹到脸颊清凉或者水面上荡起微漾的褶皱,这是一种无法交易的情绪。
对于教育工作,经常会提到长大以后你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八岁的顾忠毅,他的手掌潮湿,与我手指相触,而后轻轻捧着我的手,始终没有相握。我知道他想要分享我内心的喜悲,并且无比急切。仅仅在这一瞬,我们生命的一段时间被彼此占据,像是交换。他将逐渐长大成一个眼神清亮的男子,因为他的幼小,所以无知,因为我的所知,便无法再继续真实。
其实我并不觉得长大是一个很悲伤的话题,长大会变得多疑、焦虑、茫然失措甚至是老去,它仍然是让人可敬的。教育也是一样,大多课文立意为如何变得积极乐观,好学上进,而我喜欢教会他们如何活的非同一般,锐利、昌盛、甚至顽固坚定。
你愿意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老师你愿意我们成为怎样的人?
任何一种人。你知道的,你做一个科学家或者一个铁匠都可以,这在爱你的人眼中都无甚分别。
班里的孩子每每放学会与我做一次完整的告别。站定,欢喜道别后挥手示意,再目送离开。我爱他们,尽管可能没有他们爱我爱的多,这不一样,我明白。我爱的一切,一切我可以轻易感知的形状,都会让我觉得是来自于一种神秘的恩赐,无法贪恋,只能卑微的顺从它的喜怒,就像是因为贪恋才会让人轻易绝望。
你是我到现在最喜欢的语文老师。
你们是我这一生最好的孩子。
我有三个学生每日去看我在窗台种的莲花,我的睡莲已经长出三根长芽,一如既往,只作时光的惦念收藏,便可不驻留。去临清坐了环城大巴,然后再中转前往烟店镇,记住它零散排列的商铺名称,看过面容陌生的路人,融入嬉笑怒骂的人群,便可以决然拎包启程,这仅仅是一次暂遇,或许将来还会有更深的牵绊,但仅以此为期待。
支教结束前每日来我这里等待父母接送的郑学琦同我讲:老师,我不怕你离开,我害怕我把你忘了。我年纪太小啦,上个礼拜的课文还没背过呢……
我离开后,他会很想念我,但是又很担心自己会忘记我。我并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只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尽是无常善变,择永不先知。我便答他:忘记也没关系,人要走的好那就是仅仅身心相触,交往自然,无多眷恋。
22个小时的车程,从甘肃陇西到山东烟店,翻山越岭的距离。
离开这里以后,我依然在爱着,这确然是我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