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木菡
摄:唐英
说是犀鸟小岩哥的故事,确切地说,我是一只花冠皱盔犀鸟,因为,我们犀鸟家族可是有五个分支,除了我们花冠皱盔犀鸟外,其他还有双角犀鸟、冠斑犀鸟、白喉小盔犀鸟、棕颈无盔犀鸟。
我叫小岩哥,我们家兄妹四人,我是大哥,另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你看我是不是一名阳光俊美、英武潇洒、风流倜傥、性感帅气的少年才俊?
我们兄妹四个其实相差也不大,不过一两天而已,我只比大弟大三四个小时。我非常爱我的弟弟妹妹,尽管为了争抢食物,我们也斗过嘴,怄过气,但是因为我们伟大的爸爸非常勤奋,不辞辛劳地一趟又一趟为妈妈和我们运回食物。爸爸运回的食物可丰富了,有各种美味的小虫子,爸爸说,为了我们正在迅速成长的身体,开始必须多给我们吃幼嫩的虫子,因为它们蛋白质丰富,碳水化合物也丰富,利于我们消化和吸收;还有各种花瓣、嫩叶片和各种各样脆嫩的小果果,但是起初我们咽不下去小果果,它们都被妈妈吃了。
后来随着我们身体逐渐长大,我们的床也变小了,房间也拥挤了,但是兄妹一样相亲相爱,我不会像那些鹰哥哥或鹰姐姐,仗着自己最先出生,身体最强壮,就把弱小的弟弟或者妹妹推下悬崖——听说,为了避免被天敌伤害小宝宝,鹰爸鹰妈总是把育儿房修建在高高的悬崖峭壁上,有的甚至撕碎吃掉,鹰爸鹰妈不但不阻止,有时还给以鼓励的眼神,使得这些鹰们从小就养成了凶猛、残暴的性格。当然,它们也从小就懂得大自然中的竞争法则,那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所以,它们是强者,高居食物链顶端,是翱翔蓝天的骄子。
我不后悔、更不埋怨命运对我们的不公,我很高兴我们手足之间这样友爱。正因为有了爱,我们才这样美丽;正因为有了爱,世界才如此美丽!
我以为,全世界都像我们一样,小宝宝除了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长大,也都像我们一样在黑暗的房子里长大;也都像我们一样,爸爸把食物从小小的门洞里喂给妈妈,妈妈再喂给我们。
可是,原来世界并不是这样的。随着我们身体再长大,小床变得更小了,里面更显得拥挤不堪,妈妈不但不出去,反而到房间最里面唯一的一个角落里去趟了下来,并告诉我们,以后由我们自己接爸爸的喂食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妈妈不再堵在门洞口,我们终于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于是,我们高兴得又叫又跳,可是刚一起跳,头便撞到了屋顶,差点起个大包,疼的我们呲牙咧嘴,赶紧乖乖地停了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望向外面的世界,我是老大,我当然拥有优先权。门洞那么小,哪里能同时容纳四个毛茸茸的脑袋呢?
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美丽?天那么蓝,云那么白,树那么绿,鸟儿那么多。
就在第二天,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其他小鸟儿,并不都像我们这样被关在黑暗的房子里,他们居然一排排整整齐齐地站在树枝上,吃父母喂的食物,就像妈妈唱的儿歌“坐排排,吃果果”那样;我还看见他们在摇摇晃晃地跟着父母练习飞翔,甚至,我还看见了有一种鸟儿的家就安在树杈上,只是,比我们高的多,在当时小小的我的眼睛里,它高的似乎就快到白云上去了。
于是,我身为大哥,自然要作为弟弟妹妹的代言人,郑重而严肃地向妈妈提出,我们也要像别的孩子一样出去,要到外面广阔的世界里去,世界那么大,天空那么广,我们也要出去飞翔。
那几天,我们都只顾看外面了,对于我们来说,外面的一切都是新奇的,都是美丽的,在小小的门洞口看到任何一种不同的东西都是与我们不一样的,当我转过身去,面对妈妈正准备说话的那一瞬,我们惊呆了,这是我们美丽的妈妈吗?我们的妈妈不是穿着一身美丽的霓裳吗?她那漆黑闪亮的羽衣与雪白的尾,曾另我们多么羡慕啊!
可是眼前的妈妈,却一丝不挂,一羽不着,看起来是那么的、那么的“丑陋”!我该说、我敢说“丑陋”吗?当然,现在,我知道了,那是每一个犀鸟妈妈,都必须经历的,那是她们无法逃脱的命运;现在,我有了自己的伴侣,有了自己的孩子,亲眼看见自己爱侣换上新羽霓以后,是那么的青春靓丽、容光焕发。
当时,谁能知道这个呢?每一个孩子,也许在青春期都会犯一些错误吧?也许都会对自己的妈妈有不恭敬的地方吧?妈妈,请原谅孩子吧!
可是,那时候,一种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当我意识到,我们家的大门是被封死了的,只有一个小洞口能伸出我们的嘴巴,于是,我大声质问躺在角落里的妈妈,为什么封住大门?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出去!
那时候,妈妈看起来是那么虚弱与瘦小。她无力的、小声地对我们说:“孩子们,你们还太小,羽翼未丰,身体未壮,等你们长大了,爸爸和我自会放你们出去,我也会告诉你们为什么要封住大门。”
我不管,我就是要出去!
每次爸爸喂我们食物的时候,我又大声质问爸爸,向爸爸吼叫,爸爸不理我,他只是沉默地一趟、一趟又一趟地为我们运回食物,喂进我们嗷嗷大叫的嘴里。
房间越来越拥挤、越来越狭小,那个曾经温暖的大床早已被我们兄妹撑大、踏平。每晚,我都觉得闷热难当,睡觉时,我尽量离兄妹远一点。可是,又能远到哪儿去呢?即便只有那一丁点距离吧,也可让我以获得些许凉意。
我时时刻刻望着门外的世界,我试图撞开封墙,一次又一次的顶撞,每撞一次,我的并未成熟的身体就钻心地疼一次;我试图用我还未完全脱去嘴圈的大嘴啄开封墙,每啄一次,疼的程度远比身体厉害。
妈妈再再的劝阻也无用,最后是钻心的疼让我放弃了挣扎。我越来越厌恶,只觉得有一股气流在身体里冲撞,我要冲上蓝天,我要冲上白云,我要自由自在!
时间过的慢极了,这期间,我没有注意过妈妈,没有关心过妈妈,不知道她是怎么新换上新霓衣的。我只是越来越觉得我们已经足够大,足够强壮了,我们的羽翼已经足够丰满,翅膀足够坚硬,我们要出去搏击风雨!我们要出去翱翔蓝天!
终于,有一天,妈妈轻声唤着我们的乳名,叫我们过去,她已做好了准备,准备和爸爸一起破开封墙,放我们出去,但是破墙之前,要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并要求我的小妹以后也要把这个故事讲给她的孩子们听。
我在转过身的一刹那,明明看见久已未正眼看的妈妈,焕然一新,雍容华贵,美丽得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子。可是,一心想出去的我却不耐烦地梗着脖子,斜着眼睛,盯着门洞外的世界。
妈妈慈爱、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是人的后代,我们的祖先名叫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