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我走到家附近一家药店门口,迟迟不敢进去。紧挨着药店是家足浴店,粉色的灯光透过两扇大玻璃门,如月光般撒在我身上,沿着灯光往里瞧,小屋子里面有穿着黑丝及低胸裙衣的曼妙女子,竟然向我招手。我控制住自己的念想,不再往足浴店那神秘的粉色灯光里面歪偷窥,我想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这种污秽龌龊下流的地方,不值得我去驻足观看,然而欲望却根本不听使唤,控制着我的双眼,视线往旁边斜过去,再斜过去。
那个黑丝女子披着白纱的带着花边的裙子,半个白花花的胸部露出来,脸上是夸张无比的媚笑,她在向我招手。我的余光无法扫视到其他的女人,不一会,有眼泪流出来,因为注意力太紧张,又斜视着,于是眼珠干涩了。
我站在药店门口,只想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对着里面的年轻女性店员说:“来一盒避孕套!”最好还面带笑容地询问她哪款比较好,哪款性价比比较高。最终,我潇洒的掏出钱包,买下她推荐的那款,又潇洒的转身离开药店。但我做不到,我甚至不敢踏进去,我长叹一口气,闷闷不乐地离开那里,朝家里走。
突然,我发现小区门口有一个箱子,上面写着计划生育物品。心中大喜,四周无人,我赶紧走向前,看到里面还有几盒,不假思索马上拿出一盒往口袋里塞,然后赶紧大步流星逃也似地离开了,宝贝终于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躲进自己的小房间,小心翼翼的拿出盒子,盒子包装上写着“计划生育专供,不得买卖的字样”。打开盒子,里面有10个透明包装乳黄色的避孕套,第一次亲手拿到真正的避孕套,心里面还是有点激动的。
我扯下一个,其他的又塞回去,放在衣柜当中有锁的抽屉。我拿出一个,只是想研究一下传说中套套这东西究竟是啥样子,心里面想着周末和金毛去唱歌,放在身边比较安心,万一情难自已的时候,那可是要派上大用处的。
清晨,睁开双眼,我顾不上吃早饭,洗刷完毕背起双肩包直冲车站,天微微亮,路上没多少人,我好似孤独的游魂,踩着别人的美梦出发,去那遥远的电子厂,赚那份微薄的工资。饱暖思淫欲,我去那里干,至少有工资,至少有金毛陪着我,甚至还有逐渐向我靠近的事业,这已经是我这个三校生最大的幸运了。
在工厂的大门口,又是一群面试操作工的外乡弟兄姐妹们。进了电子厂才知道,员工流动是那么频繁,今天还是熟面孔,明天就是生面孔,这种事情几乎天天发生,好在我是既得利益者,可以一饱眼福。最近旺季,车间缺人的情况我是知道的,老牛总是绷着脸,不止一次的给人力资源部门施加压力,主题只有一个,要人!
我又看到人事妹妹,站在门口挥着手维持秩序,鼓足力气说话却无法控制住局势。这段时间,温度开始逐渐降低,站在门口已经让人感受到一丝丝寒意。人事妹妹秀美的鹅蛋脸被风吹得通红,她依旧穿着黑色西服,腿上是肉丝,踩着红色高跟皮鞋,如天鹅般站在一群草鸡堆里。我回忆起自己刚来的那天,整个场面乱哄哄,也跟着人群起哄。
今天,作为旁观者,却有点怜惜这个人事妹妹了。我驻足看了几分钟,目不转睛,无法离开她纤细的美腿,有种激情在心中涌动,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进厂。突然,我听到一声尖叫,回头一看,一个长相凶悍的年轻小伙子站在人事妹妹面前,怒目圆睁。
人事妹妹花容失色,吓得惊叫起来,问他:“你想干吗。”小伙很生气,质问:“你们怎么安排的!我付了几百块钱的中介费,一大早在厂门口等着面试,你们迟到还有理由了?”小伙边说边向她靠近。人事妹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往后退两步,眼睛看着门卫,期待他的援手,门卫傻乎乎的没什么反应。外地小伙气势逼人,不得到结果不会罢休,又上前靠两步。
人事妹妹被逼之下又后退两步,高跟鞋似乎歪了一下,脚下有点蹒跚,几乎要摔倒的样子。门卫依旧傻乎乎的没什么反应,有几个妹子乘机起哄,讨要说法。我摇头,这人事妹妹怎么就不长记性,组织面试还是这么混乱,搞得矛盾重重,无法控制住局面。小伙咄咄逼人,我来不及思考什么了,走上前去,卡在他们中间的位置,笑嘻嘻地对小伙说:“兄弟,咋那么激……”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小伙见有人卡过来,竟抬起手摆了一下,手臂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左脸颊上,好似被一根棍子敲了一下,眼冒金星。
我不好意思用手捂住脸,忍着疼痛接着说:“咋那么……激动,人家小姑娘还怎么说话,放心吧,会给你安排面试的。”我龇牙咧嘴地姿态,一定丑死人了,可又不愿失了面子,忍着不去揉伤处。小伙看清了情况,“切”的一声冷笑,问:“你又是谁。”这是个打扮时髦的小伙,染着黄色的头发,耳朵上有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放射出刺眼的光芒,手腕处有几个圆形疤痕,貌似香烟头烫出来的。我心想不妙,这小伙难道是黑社会?有点后悔自己那么冲动去趟这浑水,万一他再打我一拳怎么办。
我隐藏住自己害怕的心情,鼓起勇气笑着说:“兄弟,我是上回面试现在在里面做的,上回我等的时间还要长。”说完马上转过身,对人事妹妹说:“不是应该在食堂面试吗?”人事妹妹惊魂未定,跟着我的思路点点头。已经骑虎难下了,我一挥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大家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食堂。”就这样搪塞过去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好在渐渐缓解,到了食堂,人事妹妹轻轻对我道了声谢谢。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面硬挤出来的,绵软无力。
我看见人事妹妹白皙的双手,青葱般细长的手指,真好看,恨不得乘这个机会捏一下。我故作潇洒,说这里没问题了吧,我要去上班了。人事妹妹点点头,我走出食堂,看四下无人,忙把手掌捂住脸颊,在无人的地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那一下够结实,我摸了摸,似乎没有肿起来。我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怕,当时为了逞强,也许是为了在人事妹妹面前表现man的一面,我竟不顾一切冲上去解围,虽然结局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过程依旧惊心动魄。
我仿佛回到初中时光,在学校门口,我被一群高年级的小流氓敲诈,心里面十万个不愿意,却因为害怕被揍,乖乖的交出仅有的每月10元零花钱。这是一段黑暗的年月,屈服的阴影一直积压到很久以后的每一天,我再也不敢出头,遇见危机的情况,往往选择的是逃避或息事宁人,然后在远处观望。只是人事妹妹感激的眼神,牢牢刻在我的脑海,那双画着黑色眼线,有着长长睫毛的妩媚大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一种美女对于英雄的渴望和爱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一霎那所放射的光芒,俨然成为我这辈子感觉最舒心的一次,我感觉自己突然变得那么高大。虽然在镜子面前,依旧是那个个子矮小,神情猥琐的屌丝三校生。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脸上却挂满了骄傲的神情,以至于金毛呆呆的看着我,足足有五分钟。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今天你怎么了,脸庞有点红,却又那么开心,中奖了吗?”我扑嗤笑了起来,偷偷刮了下金毛塌塌的鼻子,不说话。金毛莫名其妙,娇媚地撒娇:“你好坏。”
我突然大胆起来,歪笑着说:“下次我们去唱歌,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坏。”金毛把嘴巴闭紧,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有了念想,人就会有干劲,下一次和金毛出去约会,一定要摘掉这顶帽子戴了二十多年的处男帽子,和我一起打牌的几个技校同学,每次碰头总只是在吹嘘,但每一次自己都听得津津有味,却又装作满不在乎,控制自己不要插嘴。
他们过着潇洒的人生,绝大多数已经有了自己的小车甚至名车,成天带着自己的女人到处逛,周末还能搞搞自驾游之类的活动,我想他们一定有过车震的体验了吧,而这对我说简直是一种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车震,代表了什么?那就是:一有车。二有女人。然而现实是:车,我没有,女人,我……勉强算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