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如实记录了一位大学老师的课堂记录:
有个小孩,他的父母白天去上班,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家。这是夏天的某一天。小孩要吃冷饮。父母买了冷饮放在冰箱里,供孩子一周吃完。当你作为孩子的父母,回到家里,看到冰箱里的冷饮被孩子都吃完了。你会怎么办?
天热了,孩子对那好吃的冷饮有欲望,孩子为了满足欲望就把冷饮全都吃了。结果你急了。这还得了,胃要吃坏的。结果怎么办?
你坐下来给他讲知识(讲生理学知识)。有意义吗?如果你让他理解生理学的知识就是让他获得一种能力。(认识到某种健康是普遍原则)你认识到这个普遍原则从而限制自己的欲望。这种能力不是你上课可以给他讲的。对自己的欲望有自由。叫:主体subject。
所以你跟他讲健康的科学,讲科学的前提是什么?首先认识到科学给出的是普遍原则。而普遍原则看不到,摸不到。而且要求对普遍原则的认识来限制、抑制自己的欲望的满足,这种能力叫做“主体的能力”。那么主体要先成立,怎么成立呢?奖励或惩罚。如此没有别的手段。因此这未来一周你不会再买冷饮放在家里。让孩子感受到惩罚。这会对孩子产生什么重大的影响呢?
日积月累之后,孩子终于意识到他每天的快乐或者不快乐,幸福或是不幸福,不是取决于周围环境中任何一个具体事物。而是取决于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这个东西叫:“父亲的意志”。这就是对孩子的教化。当他认识到父亲的意志高于周围任何一个桌子,椅子这些具体事物之上。规定他一天的快乐与不快乐,一天的福祸。这一刻孩子就成为了“主体”。
最不恰当的教育孩子的方法就是:当这个小孩不小心走路碰到桌角,脚碰破了,小孩哇哇的哭,成人就打这个桌子。说道“是桌子不好。”哄孩子不要哭。这样的教育方法问题在哪里?
问题有两条。第1条好像这一次孩子的痛苦是来自具体的桌子,它是一个相对的事物。第2条让他迁怒。这样如此孩子就不能成为主体。所以我们不是生来就会成为主体的。成为一种精神的存在。精神的主体。而要成为精神的主体需要塑造。(这词来自德语)汉语里称他“教化”。
教化就是无中生有的功夫。然后王阳明说如何自己教化自己。小时候是父母教化,长大未必真能成为主体。我们其实每每不是“主体”。假如今日之中国遍地都是主体(一种精神的存在)。当下的局面不会如此。所以成人需要自我教化。自我教化,就在阳明心学里做功夫。这功夫王阳明叫:“无中生有”。
这种能力在生物学里毫无根据,不适用现代遗传学,在基因中有根据。这样的能力是心之能力,此心不是心脏叫主体性,中国人讲心,西方人用subject主体,再加一个后缀叫:心。西方哲学最早是苏格拉底说到心,这个心叫理性的心。已经是主体性了。中国的孟子认识到心。只是与西方不一样,但都是对主体性共同有认识。这是学哲学非常重要的门槛。当跨过去后,你才明白哲学。没跨过这个门槛你只是把哲学当科学来看。
“主体性”不是科学所讨论的。那是无中生有的问题。科学所讨论的是实际经验和可把握的东西,科学里每一个研究对象都要有经验根据,实证的对象。可以解剖,可以分析,但如果请孟子把“心”拿出来,他是断然拿不出来的。“主体性”怎么能拿得出来?一个民族的哲学认识到主体性。主体就自觉了。在这之前叫自然。
可以说通过苏格拉底,西方哲学在觉悟了。开始了格物。中国哲学通过孟子找到了这subject。这主体是需要塑造出来的。是需要教化出来的。要无中生有的。那要说是纯粹的无中生有,那也不对。所说的“无”指的是生物学上的。荀子的问题是只拿生物性来讨论人性。超过生物性再讨论人性,那个依据在另外一方面。这“无”又是根本的“有”。那是叫:人类社会。
人类社会在语言中,“主体性”就在语言中塑造。用佛教术语说叫:在阿赖耶识中塑造出未那识。王阳明曾说:“我此论学,是无中生有的功夫。诸公须要信得及,只是立志。”
无中生有来看,“有”就是主体性。而按照科学讨论生物性这“有”它仍然是无。你对一个科学主义者讲哲学基本是没希望。心理学还是讨论的是“有”。从有到有。“心的状况,意识的状况”。
中国哲学说科学所研究的可以归为“器”。私欲之弊来自器对主体性的干扰。私欲是躯壳上起念。就是把主体性又遮蔽了。变成了主体性被躯壳的调动。
但人不能忘了是在人类社会里。不能忘了心是主体性。当“心”要得到满足。当有了这要求施以“教化”的功夫。就称为一种精神的存在。因此这里的“无中生有”是相对于科学研究的经验对象的“有”而言。他没有经验的根据。
只从“器”上论人生就是科学。
从“主体性”上论人生就是心学。
人生有两种论法,假如我们一概地采取科学的论法去领会心学的论法。心不会因此没有,心还是有,但心会提出他的要求。比如说重建信仰。重建“主体性”。这件事现在开始普遍起来了。因为开始痛了,这种痛是“心”的痛。科学无法处理。因为本有心他才会痛,于是认识到他自己。
而小孩怎么让它痛?是父亲要他痛。这是成人对孩子有意识的教化。你能不让孩子痛吗?你样样顺着他。孩子还怎么会有主体的存在呢?现在对这些都不理解。都跟着西方近代以来的自由主义观念走——“教育就是要尊重孩子独立的人格”。而我想说,孩子的人格还没有成立。这事要有个前提的。顺着孩子的所谓“愿望”走。实际上就是不把孩子提升为“主体”。就是承认孩子的每一个欲望都有道理。然而欲望要被限制,他才能成为主体。
所以我们对自己的孩子,对下一代幼儿,儿童,少年,应当有一个责任,就是:教化。教育之根本的宗旨,在此。假如教育只是cultivate(栽培),那只能叫培养人才。培养人才是由隐到显的发挥他的潜能。而教育的是什么?是主体。教育是人格的承载。人格的承载乃是精神的承载。他是“无中生有”的来。是传承。一个民族精神的传承。而精神是需要传承的。在基因科学里找不到根据,它只能传承。所以教育所承担的使命,正是如此。
人与动物的区分,不是聪明的程度。聪明程度的区分只是量的区别。不是质的区别。质的区别在于“有主体性”和“没有主体性”。
没有主体性,它只是“器”。枉被称为“人”。只能叫更聪明一点的动物。所以原则区分就在这里。
而“立志”这件事就是无中生有。立志就像种树。种下本来没有的。孟子讲: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人在世上叫:“必有事焉”。谁都躲不了,小孩也躲不了,长大了就会有“事”。在长大之前是大人帮小孩担着事。长大了要自己面对事,就叫“必有事焉”。以什么来应对事呢?是“主体性”。但“勿助勿忘”这是教育的艺术。“主体性”的教化也要有方法。
我们现在为人父母的切勿忘记这根本。小孩在你呵护下。而长大了的孩子,父母能呵护他多少年,“必有事焉”这是为人父母的主要责任。与其在外面有事,不如先在家里有事。该惩罚就惩罚,该讲道理讲道理,该磨练他就磨练他,该表扬他就表扬他。而我在总结自己教育自己孩子最大的教训是什么?就是没有让他在家里“必有事焉”。我唯恐他受半点委屈,因为我小时候受的委屈太多,有时我不经意让他受到委屈,我都会向他道歉。因为想到要呵护他幼小的心灵。我以为是对的,然而,孩子将来到社会中一定受委屈。他要经受住委屈,而且有力量能对付。面对委屈,而不被委屈压垮。
这些种种都是在“教化”的范围里。所以我们不能代替孩子面对将来的人生的困境与挫折。有时候在家庭里预演一下是必要的。但不要颠倒是非。比如并不是什么都先给孩子享用为好。
主体性的树立是教化。因教化而成立主体。也就是成立真正的自由。除非我们对自由把它理解为我们作为生物的存在,我们的欲望总是能得到满足。假如把这看成自由。这就远离了“心”之要求。我们的欲望不受阻碍地得到实现。这样的自由观是从躯壳上在说话。其实如此,我们并不得自由。心得不到它的喜悦是因为欲望遮蔽了心。心没有喜悦就没有自由。自由是一种精神的存在。不是生物的存在。所以自由是我们无法颁布给别人的事情。自由是你不认识到它,它就不存在的东西。自由的存在就是:他的认识、他的自我认识、他的存在是同一件事。这叫:“主体的成立”。
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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