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年。
按照风俗,小年夜要祭灶,要烙坨坨馍,晚上要炒几个菜。先让灶爷灶奶领了气,我们才可以动筷子。
停留在我大脑记忆里,是我妈笑盈盈的样子。每年小年快到傍晚的时候,我妈开始烙坨坨馍,以前用大锅,烧麦秸秆,我妈一边做好馍一边照看着火。坨坨馍有甜的也就是纯面,还有咸的,撒了葱花或者是蒜苗,贴一锅的坨坨馍,两面都烤的焦黄焦黄,香味扑面而来,坨坨馍就可以出锅了。我妈是最虔诚的,让灶爷灶奶先吃,一边从锅里将一个个坨坨馍捡进我家的馍篮子,一边嘴里念叨,灶爷灶奶你们看上那个吃那个。无论是现在住在盖好了瓷片贴的整齐的厨房,还是原来门口临时由牛棚改造成的厨房,我妈都给灶爷灶奶点蜡,燃香,磕头跪拜。坨坨馍弄好,晚上我妈会炒几个菜,都是简单的菜,我妈还舍不得多放肉,每年都把肉留在大年三十的包饺子和初二的待客。等我们吃完喝完,我们就在炕上看电视或者打扑克,我妈收拾,等我妈收拾完了,也到了睡觉的时候。我常常心里觉得不开心,我妈从来不加入我们的扑克游戏。总说自己累了一天了,不想玩,我觉得妈妈真让人扫兴,后来长大了,能理解妈妈的辛劳,知道忙这一年,忙这每一天,是真的累的够够了。
在我上学的时候,相比对灶爷灶奶的虔诚,我妈更爱我。一般我们正月十五开学,我正月十三或者十四出门,按道理说从小年到正月十五都不能再烙馍了,因为我要上学去,我妈会早早起来给我烙两个锅盔带着。笑盈盈的送我上学,有时候也是愁肠百结的,因为初高中第二学期是要交学费的,生活费。有时候我上学走,家里基本上就没钱了,我不知道我妈当初怎么的心理状态,总觉得我妈丝毫不觉得没钱是多大的难题,总是先保证我们上学用,自己从牙缝里省钱。要知道,我妈可是一个赶集都舍不得吃两块钱一碗米线的人。她对自己太抠了。
从小年开始,我们就经常上集买菜,买年货。我妈总是带着我,一来我能拿东西,二来,偏我,给我买衣服比试,我还可以吃一碗米线。我妈上集总是早上九十点就出门,到了天都黑了才到家,在各条街道转,先转一圈问价格,无论买菜还是买衣服,总想买到自己心仪又便宜的,但是对我妈来说心仪不是重要的事。我曾看到我妈摸着一条裤子爱不释手,打量着一件外套目不转睛,但是我妈还是下不了手,就算最后咬咬牙给出来自己能给的最高价,老板也是不卖的。这个时候,我妈转身就走,丝毫也不留恋。我以为我妈还会再回去,再买。最后那件衣服,那条裤子,只是留在了跟我姑妈或者我姑聊天中,我妈会说,那个衣服真的是好,就是简直太贵了,不值那个价,其实这衣服也就几十块钱。
记忆最深的是,每年到大年三十,我们哪里叫上乱集,就是那个地方都有卖东西的。我们常常会走路去魏寨,有时候在集上还能碰到上集的舅爷舅奶。我妈总买一块钱两块钱一堆的莲菜头,一个个洗干净,皮刮干净,切成小丁给我们包饺子。看着那一堆小小的莲菜头,我都头大,根本没有耐心去收拾,可是我妈年年买,乐此不疲。每年,我们家都吃莲菜饺子,喜欢也习惯。
今天,是小年。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有妈妈。
今天,是小年。今年这个时候,我想念妈妈。
依然在上班,但是全然没了心情。弟弟跟我爸去赶集,问我,姐,买菜我就看着买了,不行了你回来再看,再买。我说你看着买,牛肉你别买了,我买咱爸爱吃的那个毽子肉,叮嘱今天要祭灶,要买那个马跟人的纸,弄不了坨坨馍,从姑妈家拿几个。说完我泪如雨下。以往的每一年,我何曾关注,操心过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有妈妈在,过年回家我只需要带张嘴回家。晚上跟老爸,弟弟,妹妹视频,视频里弟弟红着眼睛,我知道他想我妈,我也一样,无时无刻。
妈,我们想你,你听的到吗。
妈,真的想你。
回来吧。
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