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和蝉

在风暖月光的地点,第十三月你就如期出现。——题记

1.

他曾于万丈红尘中奔走,在最不经意间与蝉碰头。于人潮中,喧沸街头,向她伸出羽翼,成就了岁月洪流中的温柔。唐宋诗词,月也嫉妒。

殊不知,这是一场注定无果的相遇。

倦鸟深深吻着云絮,眼角落下一场蓝色的雨,悄悄打湿了蜿蜒款款的叶脉,落红满径,轻轻拂过窗沿,叩响了屋檐上的贝壳风铃,叮叮当当。嘘,那里住着一个浅蓝色的少女梦。

时光。驻足。缱绻。无言。

2.

那是一个树影斑驳的盛夏,微风不燥,蝉静静地伏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

默默期待着和飞鸟的每一次相遇,然后知了知了,仿佛希望整个夏日的万物,日月星辰,虫鸣花叶,都知道她的心事与欢喜。

是的,她的心里装着一个人,就会满世界地和知心朋友诉说自己的欣喜,喜怒哀乐藏都藏不住。


不信,你看她神采奕奕,带着溢满笑意的双眼;你看她兴奋地扑棱着薄薄地蝉翼,从这片树叶飞向另一片树叶,高兴地手舞足蹈;你听她一声一声地,知了知了,没完没了。

  年少时的欢喜,总是那么纯粹,单纯而又美好,遇到令人心悸的,也不知怎地,就会有飞蛾扑火的勇气,那么热烈,又那么地小心翼翼的。


3.

飞鸟并不是一个喜欢直言的人,心事埋藏在心底,独自吞咽着寒冷的风,逆风飞翔。羽翼感受到有多么刺骨的寒意和疼痛,没有人知晓,也无人问津。

即便说了,可能也只是换来同行候鸟的冷冷嘲笑。他很小心,努力让自己坚强,直到无所畏惧,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心像风一样自由,但不会变得和其他候鸟一样虚伪,不亦步亦趋,也不希望自己被捆绑。


4.

后来,蝉问,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他说,心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5.

每一次飞向远方,回来时,飞鸟都给蝉带来惊喜。因为蝉一直栖息在自己的树叶上,未曾看过远方的世界。于是,飞鸟会在沿途中撷取新奇的玩意。


可能是海边纹路异彩的紫贝壳,混合着远方海和咸咸风的味道……

可能是遗落在田埂上一个模样精巧别致的小屋子,屋体是渐变的日落黄,温暖的色调上面镶嵌着纯白的风车,风过还会转动……

也可能是一个胡桃夹子模样的小士兵,英俊威武,眉宇间透着一股坚韧,一如他那般铮铮……

亦或是一根会弯曲的软笔,带着微透的琥珀色。


彼此分享各自的风景。

蝉想着,他们会一直这样吧。


6.

她也曾患得患失,飞鸟不在的日子总是那么的不安。他的话很短,但是却有安定的力量。日常焦躁埋怨,事实上渴望的也只是他内心的温暖和他胸前的温度。


她一直记得在一个透明的下雨天,刚和飞鸟吵完架,气呼呼地扑棱着翅膀飞向别处,头也不回。


蝉没有遮蔽的地方,只能淋着小雨,她就是不想和令人生气的人待在一起,并且再也不想理他。突然头顶一阵晴朗,还以为是不下了,抬头就看见原来是飞鸟用翅膀在给自己挡雨。


她心下一动,却仍在气头上,还是躲开他羽翼的保护。


7.

其实……他们相遇的时间很短暂,每次吵闹过后都是一阵后悔,没有珍惜相处的时光。

来不及说的话和思念都悄悄写在树叶上寄给了温柔的风婆婆,希望在异乡的飞鸟能够收到……


无一列外的,没有回信。


也许是没有收到吧,或是没有时间看吧,蝉解释着。


8.

一豆灯影打在路边的落叶,微凉的季风掺和着薄薄的雾霭,轻轻地将它吹向远方,在未知的角落停下,然后再次被风吹远,直到忘记回去的路。


或许,飞鸟看到过熟悉的小小的字体,而后默默地收起来,又或许视若无睹,也可能都不曾遇见。彷佛从来都未曾来过,也不会有人记得这片树叶。


转眼已是素秋,这是飞鸟与蝉正式告别的季节。


他给蝉留下短短缄言:


            沧海桑田,为之计远,勿念。


从此江海寄余生。飞鸟从此逝。


蝉再也没有见过他。


9.

一切仿佛都是有预兆的。

自那时一封一封的树叶寄出去,就像石沉大海,甚至一点波澜都不曾惊起,毫无回应。

蝉不知道飞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来找她,是在归途中发生意外了,还是飞鸟不愿意来相见了……


她开始陷入无尽的猜测与想象,被这样的情绪笼罩着,日复一日,在等待中渐渐绝望,但总是怀有期待。

然而无尽的等待,都无疾而终。好像飞鸟再也不会关心自己了。

直到再次看见飞鸟的留言……

心里虽有不解,但是很清楚,这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所做出的决定。只是太突然,她有些接受不了,但也没有过多的纠缠。


随着飞鸟的远去,蝉心中的大树倒了。她将飞鸟曾送给她的小礼物,封锁在一个铁盒子里,把写满心事的树叶都装进去。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回忆不会偷偷从盒子里爬出来,像蔓藤一样缠绕上她的心,结成一个漂亮剔透的网。


情深,奈何缘浅。往后的日子虽有悲伤,但是,有其他的伙伴陪她寂静欢喜。


生活不是只有飞鸟,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10.

飞鸟向往自由自在的天空,和未知的远方,而蝉,则更倾向于偏安一隅,相遇只是个意外。


然而,就是这个相遇的盛夏,于飞鸟而言,只是一个季节的瞬间,于蝉而言,却是她热烈的一生。如此浓烈,如此飞蛾扑火。也许,这就是青春。


又是一年初秋,纷纷扬扬的树叶被风婆婆吹着送来,来来往往的树叶中,说不定有一封画着夏蝉的落款。


当风止的时候,叶也落在四处,所有的欲言又止全都埋葬在层层叠叠的叶片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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