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月末的夜晚,
我想起家乡院子里的柿子树开始成熟,
不知名的飞鸟也开始活跃啄食。
奶奶的拐杖却怎么也撑不起她了,
空荡荡的院子,窗外是果实,窗内是寒冬。
因老一辈年迈而少有人打理的院子,
杂草青苔坍圮了墙角的一块块墙皮。
夜里檐角的雨水积了大小不一的水洼,
蚯蚓也蹒跚着逃出来找寻新的家。
满树的柿子已长出院外,
而我多想回到树下,回到旧的家乡。
突然忆起儿时家乡还未修起院子时,
门前的樱桃树还年轻着,
无花果也由着嫩青披上紫黑的外衣,
不知名的飞鸟啄去了一个又一个果实。
那时以为那些果子会如同秋天一样,
秩序井然地回到压弯的枝桠上。
可是后来秋天来了一年又一年,
我儿时的果子却再也没有回来。
修院子时砌起来的砖墙,
把那些累累果实中的旧事都严严压实。
我不再过问父亲,樱花还会再开吗?
只是恍然间会扒扒墙角的土壤,
默想着深埋的老根会发芽。
可是时光啊,多少锄头也刨不回来了。
被柿子树扎根的老屋,还立在那儿,
养大的孩子们却各自成家,各奔东西。
老屋啊,你可知道父亲的父亲,
早已老得把农活也慢慢搁弃了。
老屋啊,你可知道奶奶已很少走路了。
老屋啊,父亲将你的背上的瓦片换了多少遍,
你还是挡不住来势凶猛的大雨,
慢慢被时光渗入、腐蚀与沤败。
老屋啊,你是否还念着我儿时的模样,
我却对你满是蜘蛛网的墙面感到厌弃。
你再不能为一大家子人遮风避雨,
也圈不住后辈们往外走的步子。
你只是独自静默着,
让归家的我能在腹中塞满乡愁的稻草。
离家的饥寒在西北的夜里袭来,
我看到满树的柿子在向我招手,
我看到儿时的果子被飞鸟啄来,
却怎么也想不出家乡年轻的模样,
那些岁月的羽翼丰满,
我想我正年轻,而好多人事却已消散。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