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五)

17

卖西瓜的小女孩

以前家里穷,爸爸总会想办法在空闲时间整点副业,给家里多增加点收入。有一年夏天,西瓜比较俏,爸爸也进了好些西瓜到小区对面去卖。每天下班或周末,都会准时开摊,运气好,生意不错的时候,爸爸也会开个西瓜给我们吃。因为住的时间长了,我们家和周围一圈的邻居已算熟悉了,就经常在对面商店冰上一两个,等到最热或闲时开了大家一起吃。特别记得,那炎热的夏天里,坐在商店里吃着刚从冰箱里拿出的西瓜,商店的电视里正放着《西游记后传》。

有一天下午,路上都没有什么人,爸爸让我守一下西瓜摊,简单教了一下我怎么称西瓜,他想去对面保安室看会球赛,有人买瓜就让别人自己挑,完了我称一下收钱就好了,如果解决不了就大声喊他。我想着不一定有人,卖西瓜听起来也很简单,更何况我爸这会需要我,我用力点头说好,让他放心去看球,然后我爸头也不回地跑去了对面的保安室。

那时没有手机,我也没有那么勤奋好学的一边守摊,只看看路上有没有人,再去看看这个西瓜,摸摸那个西瓜,或是研究一下称,或是在地上随便画画写写,想想也是很无聊的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微胖的叔叔牵着一个小男孩路过我的西瓜摊,见我就一个人,就问我西瓜怎么卖,我回答后,他就认真挑了一个西瓜,我打称时,他问我上几年级,怎么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老实地回答完他的问题,他拽了一下牵着的小男孩略嫌弃道:“你看看别人,跟你差不多大,人家都能给家里帮忙了,你呢,一放假就知道玩,这会回去给我好好写作业。”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敢抬头看那个被训话的小男孩,因为我每次被夸听话,都会被姐姐嫌弃。但是突然被陌生人夸很能干,我还是很开心的,很用心地把西瓜装好给他,给他找零钱时也会找一些看起来很新的钱给他。目送他们离去后,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笑意。天刚擦黑,爸爸就回来了,我把我卖西瓜的钱给他,告诉他别人夸我,他又夸了我,那时我就突然决定以后每天都来帮爸爸卖西瓜。

18

塑料瓶与自卑

常年生活在农村的我们,偶尔去城里,总是不可避免地会有些胆怯和自卑,这种情绪表现在我们外出就内向、不敢大声说话、很少出门。但是爸妈总希望我们能大方一点,不能在没有他们陪伴时就不出门,更不能逢人就低着不语,或是用只能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跟人打招呼、交谈。

有一次,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堆塑料瓶,让我们拿去废品回收的地方卖了,我们不愿去,觉得只有捡破烂的才会去卖塑料瓶,我们去卖这个会很丢人,别人知道会嫌弃、看不起我们。妈妈说这个小区很多家里都是这样的,都会自家把用完的塑料瓶放在一起再拿去废品回收,哪有什么穷不穷的区别,让我们不要自己乱想乱说。还说谁拿去卖,卖的钱就给谁做零花钱,在钱的驱使下,我们三姊妹结伴而行(这时姐姐已经辍学外出打工了),还商量好了卖的钱平分。

到了废品回收的门口,我们还是磨磨蹭蹭,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站在那里看着老板称了纸箱称铁皮,踩了塑料瓶绑纸箱,在那忙得直打转。我们三人只诧异这么多东西都能回收啊。老板忙完一阵,看到我们就问是不是要卖塑料瓶,我们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总算把瓶子给到了老板手里,他随便数了数,就给了我们十几块钱,我们拿到钱才觉得终于结束了,又失望才十几块钱。正要往回走时,见到几个拎着塑料瓶来买的人,看着大家淡淡然的神情,终于相信我们是多心了。

后来我们又来过一两次,每次卖的钱都不多,只是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扭捏。慢慢在爸妈的开导下才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是我们的自卑让我们觉得自己是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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