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叶楼,是我给弟弟目前的房间取的名字。
秦岭分南北,终南山上多高人。
终南山的南面,青山绿水,地灵人杰,有一个古老的小镇,尚有保存完整的明清时代的四合院。人来人往,旅游的,写生的,偶尔也有一些影视剧组来取景,或是十天半个月地拍戏。
从小在这个小镇长大,离镇上街道两公里的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就是我家。
依山傍水,夏天可以光着脚丫子到河里捉螃蟹,秋天山上开满清香怡人的兰草花,采一束放到家里,香气能一直飘过深秋,直到冬季。
记得小时候,院里会有偷吃的松鼠;有扑棱棱飞来的锦鸡,锦鸡的羽毛异常华美,可以用来做标本,做书签,是一般的野鸡万万比不上的;夏天的傍晚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光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水花,也许不远处会有一只从山上下来的野鹿喝着水,它看起来温顺又胆小,机警又迅捷,你稍稍有起身的动作,它就飞快地跑开,跑向树林里,跑回山上……
那时候每天盼望着长大,盼望着可以自己掌控人生,其实也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决定梳怎样的头发,明天穿哪一件衣服而已;哪里懂得掌控人生的万般复杂。
后来离家读书,越来越远,记忆中的小时候,记忆中的家乡,记忆中的我家,好像越来越模糊;再也没捉到过松鼠,再也没用锦鸡的羽毛做过书签,再也没见过那只下山喝水的野鹿……
今年因为爸爸将家里的老房子拆了新建,我才频频回家。今天回到家的时候快要八点,天已经很黑,走在家门前的小路上,突然想到了上小学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回家就是这样的感觉,远远能看到家门口的灯光,一如记忆深处的温暖。
吃遍了中餐韩料,才明白妈妈做的饭菜好像哪里都买不到,独一无二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吃。
跟爸爸妈妈讲了很多很多废话,比如有一天在一家菜市场发现了一个卖家乡独特豆豉的,嗯,对,卖豆豉的老板就是邻县的;比如有一天我忘了给家里的电卡买电,晚上没有wifi也没有热水;比如有一天我在地铁上遇到了一个小孩,长得特别像谁谁谁的小时候……
我好像一直都这样,跟爸爸妈妈,跟小朋友,跟那些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有讲不完的废话,讲各种琐碎,讲鸡毛蒜皮,讲我看过的小说听到的故事,讲下雨天咖啡店放着的一首歌……
想了想家里盖房子明天会有人很早的来干活,所以非常心机地抢了比较僻静的弟弟的房间睡。从我到家开始就飘的雨越下越大,屋檐边窗台下滴滴答答。妈妈将被子刚刚晒过,满是阳光的味道,也许是螨虫的味道,但不管是什么了,我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安心。久在异地飘零,这是城市里的霓虹灯永远给不了我的安心,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喜悦,又有一点点浪漫的感觉在发酵。
突然想起那一句“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佛陀塔持残灯侯终生”,好像就是这么一句吧!
哈,就叫它“伽叶楼”吧,弟弟的这间小屋。
伽叶楼听雨声,盼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