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他爸，他喊我臭小子。
放学回家，爸，我妈呢？
学校收费，爸，我妈呢？
好像每一个叫爸的日子都是为了找妈。
1
都说我们长的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长相到说话再到语调动作，简直不要太像。
我每次听到有人这样说，都偷偷的撇撇嘴，你胡子拉碴的，我这么帅，哪里像了？
讲真的，我是真的很帅，同学们都叫我“帅哥”，人如其名，就是字不如人，丑的没法看，你常说“狗蹬的都比你写的好”，虽然我不服气，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的字硬朗大气，我的字软绵无力。
于是你买了字帖给我，但同时也买了游戏机给我，让我劳逸结合，结果我就光“逸”了，字还是丑的没法看。
记得，因为这事，多次被叫过家长。你总觉得老师说的都对，频频点头，多盲目啊，关键还不听我的解释，回到家就开始动手。
我说，爸，我真的练字了。
你说，练了还写那样？臭小子，还嘴硬。
然后一把抢过妈妈手里的扫帚，就往我屁股上招呼。不得不说，妈妈在家里就是煽风点火的主，爸生气她负责递扫帚，爸动手她负责添油加醋，真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每次挨打时，我不敢躲也不敢哭，一旦躲了哭了，会被打的更严重，这个时候一定要态度端正地挨打，千万不能掉眼泪，很明显，挨打已然是家常便饭，都总结出经验了。
你打完了，咳嗽一声，咳，去吃饭！
对了，我们家教训孩子一定是在饭前，我猜，是为了不影响食欲，所以往往我会吃的更多，你看我体型就知道了。
然后，这个事情就翻篇了，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事情过了再不会跟妈一样一遍一遍的提，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你看，你打我，我还欣赏你。
2
我从来不称呼你为“您”，因为你说，我们是平等的，你很乐意去跟我交流，虽然你工作忙，但我们总是会有男子汉之间的会晤。
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夸我呢？
隔壁王叔叔来家里吃饭，酒过三巡，每次都会说到自家孩子，他就夸的停不下来，什么他们家凯凯又得了三好学生，老师还在家长会上表扬了，回家会帮忙做饭，家庭作业从来不让人操心等等，轮到你了，你撇了我一眼，“我们家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然后就没了，后来，有次我跟你聊到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夸我呢？
你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有啥好夸的？
我没有优点嘛？没有值得你骄傲的地方嘛？
你点点头，有啊，男子汉嘛，有担当是应该的。
是啊，我是男子汉。
就得冬天洗衣服，虽然有洗衣机辅助，因为你说，女人不能碰凉水。
撇嘴
就得干家里的重活，提煤砸煤烧炉子我一个人承包（北方冬天得用煤取暖），因为，你说，女人力气小，不能累着。
撇嘴
我一直也不能理解，凭啥男孩子要做这么多事，凭什么啊？现在不是男女平等嘛？
你却睨了我一眼，说，凡事不能计较太多，你以后就明白了。
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想起来，印象最深的，是你板着脸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啥都不为。
是啊，对家人好哪有为什么啊
你看，你影响我多大。
3
过年的时候，是我最开心最期待的日子。因为你规定：从大年三十到初五，不用写作业，不用看书，可以尽情看电视玩儿。
平时，都不容许看电视的，每次只有周末你跟妈妈出去逛街，才敢偷偷的看一会。
看电视是一场游击战，首先，我要确认你们走远了，你习惯性的咳嗽，特别好确认。
然后就开始拿笔大致记下电视机上那块遮盖布的位置和遥控器的位置，以及电视一打开所在的电视频道。
最重要的是一定一定要把作业和书翻开，制造出写作业的样子。
那个时候看的多是“无声电视”，像《铁甲小宝》、《铁臂阿童木》都是在无声的情况下看完的，因为只有电视静音状态下，才能听清大门外的动静，听见脚步声、咳嗽声，才能来得及快速恢复现场。
其实说实话，我总感觉你是故意的，每次回来你都要在门外咳嗽好几声，给了我充分的时间，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让妈妈知道，毕竟，女人啰嗦起来很烦。
你看，我是你的臭小子。
4
我一直觉得你很神秘，每天去上班，好像都没有什么烦心事，妈妈无理取闹的闲扯，你还是笑着解释来龙去脉。
你也很强大，好像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小时候家里变故（我没有印象，妈妈讲的），你一穷二白带着一家人去了外地打拼，奶奶说，把孩子留在家里，她帮忙照看，你们也负担小一些。
你没有迟疑的拒绝了，孩子一定是要带的，一家人一定是要在一起的。谢谢你，让我没有成为留守儿童。
在我印象里，我跟其他同学没有差别，他们有的我也有，曾经一度经常逃课去网吧吸烟，你有次下班早，刚好看到我刚走出网吧的我，“咳，咳”几声，吓得我不敢动，脸色发白的挪到你身边。
爸，爸，你。
你对着我同学说，还不赶快回去睡觉去
吓到他们一溜烟的跑掉了，毕竟你厉害之处声名远扬。
然后，你问，上网好玩吗？
……
你说，臭小子，长本事了啊？
就这一句话
我还记得你当时的恨铁不成钢
后来，你只是，问我，需要给家里买台电脑嘛？也许，当时的我是懂事的，说，不用了，我再也不去上网了。你却奇怪的说，为什么不去，大家都会上网，你不会多丢人，去啊，不过只能周末去两小时，还要跟我报备。
你看，你总是那么吓人，一个咳嗽，就让我胆战心惊。却总是让我的人生充满惊喜。
5
前不久给你申请了微信，你学会了语音，学会了视频，学会了发圈朋友圈，学会了点赞，学会了评论。
你给我的每一条朋友圈点赞
然后你告诉我要礼尚往来
你今天发了一个朋友圈，让我去看，必须点赞。
视频是关于一个孩子对父母说的话，各种后悔，应该早点对父母说爱陪伴他们之类的。
我知道，你是想说
臭小子，怎么没给家里打电话。
喂，爸，我妈呢？
…………
谨以此篇献给要过父亲节的爸。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四期第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