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当Linda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她是否会想起获得“骨质扫描仪”独家销售权那天,她搂着Chris开心地咧着嘴拍照的画面。
每个人都渴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长久的入不敷出使Linda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她一边把喝剩的饮料倒回玻璃瓶中,一边提醒丈夫,这个月的税单寄来了,上个月的税还没交呢。
逼仄的空间内,儿子坐在桌前吃饭,妻子把餐具收入洗碗池,丈夫站在旁边摆弄着妻子同事送给儿子的魔方,说些不相干的话。窘迫的氛围一下子升腾起来,Linda面露难色,但在儿子面前又不好发作,她选择走开。
第二天,Chris在推销“扫描仪”的路上,遇到了开跑车的股票经纪人,那一瞬间Chris笑了,他眼里的世界也在微笑,“他们看起来超幸福的样子,为什么我不能也满脸幸福?”他问自己,他心中燃起了希望。
那一刻,他决定去做个股票交易员。
卫生间里,Chris一边刷牙一边对妻子说,他要去证券行找工作,镜子中映出Linda散乱的头发,她嘲笑丈夫,怎么不去当宇航员。Linda不是没有梦想,但她是务实的,为了维持这个家的开支,她已经连续上了四个月的双份班了。
这种情况下,丈夫突然要去一个新的行业谋求工作,任谁也会觉得不切实际。Chris大声说,他也是在努力改变这个家庭的经济状况。
在Linda看来,丈夫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他应该尽快把合同规定的“扫描仪”数量卖完,然后找个正经的工作上班,养家,聊天不欢而散。
马路上,Linda跟儿子道别,对丈夫说,“把扫描仪卖了再回来。”Chris满口答应。镜头转向Linda,她站在那里,叼着烟,没有点火,她望向丈夫、儿子远去的方向,眼神迷茫,似乎还存有那么一丝希望。
他们把全部的资产都投入到了“扫描仪”上,几年来,这个性价比极低的设备,正一步步拖垮他们的生活,儿子一天天长大,这样的日还有希望吧?每次问自己,她都增加了几分犹疑。
那晚,当丈夫不仅没有卖出“扫描仪”,反而多带了一台回来时,Linda凝视着他,欲言又止,仅存的那点希望之火一下子熄灭了。看着儿子拆生日礼物,她强忍着挤出一丝微笑。
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是安静的,无需歇斯底里。阳台上,Linda抽着烟,丈夫走过来,讲述着他是如何夺回“扫描仪”,她完全无视丈夫在说什么,一句“我不在乎”好似洪水冲垮了堤坝,自此愤怒肆意横流。
一切都破灭了,暴雨中,Chris因为错过了时间,打电话让她去接儿子,“我要离开这里了,我要带着儿子离开。”无数次的挣扎、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决断的时刻最终还是来了,她还是说出了离开。
Chris看着硬币上的总统头像,他想到了独立宣言中说,“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是,他们的幸福在哪里?自此他与妻子就要分道扬镳了么?
巷子里,Chris堵住了Linda的去路,他来要回儿子,他不能没有儿子,他说妻子太不坚强。Linda不是不坚强,只是她在无望的路上走了太远太远,远到已经觉察不到了希望,远到已不再觉得幸福。
Linda夺路而走,Chris走向儿子所在的托儿所,路旁的亚裔老头拉起了二胡,那悲伤的序曲,似是临别的赠言,托儿所墙上的“happynes”依然没有改成“happiness”。
有时候,你雄心万丈,励志要干翻全世界,你坚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是否考虑过哪些爱你的人,他们无数次在漫漫长夜里为你担惊受怕,他们为了你所谓的梦想背负了多少重担。
Chris因为未交罚款被拘留,再次打电话让Linda帮忙接孩子。她开口就问丈夫,出了什么事?她还爱着他,爱着这个家,只是…她不能动摇离开的决心,姐姐已经帮她在纽约找了份新的工作,她要去追寻她的幸福。
Linda 强忍着哽咽,尽力不让那晶莹的东西滑出眼眶,她答应去接儿子,并且要带他去逛公园,去金门大桥… …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就要离开儿子了,再见面是什么时候,她不知道,她要给儿子留下美好的回忆。
一个母亲,多么无望、无奈、无助才会选择抛家弃子,远走他乡,我们往往只看到Chris最后的成功,有谁曾看到,一个妻子的无奈!
儿子在Linda的肩头睡着了,她吃力地把她抱上楼,放到床上,走到厨房喝了杯自来水。她要去纽约了,这是他陪儿子的最后一段时光,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她对丈夫说:“Chris我知道你会照顾好他的”。
Linda快步走下楼,多待一秒,或许她将再也没有勇气离开,离开这个他们经营了多年的家,她挣扎了很久很久,每次Chris出门时她都期望丈夫顺利卖出“扫描仪”,一次次的失望最终换来了绝望。
脚步声越来越远,Linda离开了,此时此刻或许她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她努力过,拼搏过,冰冷的生活一点点浇灭了希望,她最终选择离开,那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