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房子

李明篇

屋外，阳光开得极盛，如朵巨大的金莲投放于空旷的大地上。

他半眯起眼，在眼皮子上一层层渲染的红晕下，渐渐慵迷。

“叮铃铃”，“报告主人，王医生来了。” 门那边传来智能机器的声音。

他忽地张开眼，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请进。”

只一瞬，门就自动打开了，从外走进来一位看上去极精明干练的男子。

男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还没找到房客？”

李明没有说话，他以一种优雅的方式喝着自己泡下的清茶。

那名男子，也就是王医生，自知没趣，于是呷了口水，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最近，不好搞了，你也知道，市场上和公安局那些人盯得紧了，没法弄那些事，所以。。。。。。”

他故意拉长声音，不继续说下去。

“你直接说吧，需要多少钱？” 李明回得是面无表情。

王医生很精明地装作在喝水，也不开口讲。

“五万。。。。。。”李明伸出五指问道。

这时，王医生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李明又开始陷进沙发，变得懒洋洋，“一口价，包一年的，五千万，怎么样？”

王医生的眼刷得一亮，呵呵笑道:“也不是我说怎样的，实是最近风险太大了，不过您确实需要，那么物尽其用也未必不可，反正那些东西看不好，治不好的最后也是要扔的。”

“唔。” 李明把脸上的面膜摘下，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王医生，最近您给我的那些货质量和成色都不怎么行啊，让我处理得有些麻烦。”

王医生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额头，“最近的货确实不太行，不过，你放心，最近新来了批监狱犯子，而且都是女的，我看过了，都在20岁左右，而且都长的挺漂亮。唉，也不是我说，这些姑娘人长得不赖，做啥事不能成，偏要干些不干不净的事，唉。。。。。。”

仿佛因为某种触动，王医生长长叹了口气。

突然，李明浑身一颤，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晚上的那个噩梦，还好他及时察觉到，很快地镇定住自己。

“不要这些的，” 他开口道，“这次我要更新鲜更年轻的。”

王医生皱起眉，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这次，我要的是——娃娃。” 李明为自己想的这词，而由衷高兴，觉得这样说更有情调和味道，甚而他还将“娃娃” 二字说得轻轻柔柔，温软细腻。

仿佛这样好像也是一种艺术感似的。

王医生很轻松地笑了，“简单，现在多的是，就光说我吧，每天做人流的，就大概有十几例了。”

“不不不。” 李明罢罢手，“我要的大概——有这么大，嗯，应该有五六个月大。” 他伸手在空中比划，“大概是这样大吧，总之不是要那个“托盘”，要成型的。”

王医生面露了点难色，不过仍说道:“行，可以，你要多少个，回头用传呼跟我说。我得看一下货有多少。噢，那个钱，你仍是转我新开的账户里，是吧？”

李明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行，那就这样吧。” 王医生起身向大门走去，刚搭上门把子，感觉有什么好像要说的，便又回了头。

“李明，你真的认为，这是种艺术吗？”

没有回音，但他也清楚不会有答案的，所以他随即开了门，甩头而去。

空气于这瞬间，好像刷的抽走了什么，突然，变得死冷与寂黑。

而窗外，阳光明明开的笑得那一排的金牙灿烂的恣意晃动。

李明觉自己的头疼得不行，忍了会儿受不了。

他只好又去打开冰箱，将那一瓶子的葡萄汁取出，一口喝了个干净。

他舔了舔唇，也唯有这种味道，能让他真正镇定，真的安下心。

淡淡的铁丝锈掉了的味道。虽然造这种汁要花费他一个月的心血。

他走上楼，在四楼的工作室，打开那桌上的四台电脑，开始一台一台地细细检查，最后写下总结内容：

xx年x月x日，各个系统供应正常。

1.但很明显，血供应不足，血浆池内的血也不够新鲜，动物血供应还算正常，可man blood 的供应紧缺。

（写到这，他的手微抖了下，时至今日，他仍然不敢用中文写下，非得用英文来替代），他继续写道，

血资源这个问题必须重视解决，否则植物园里的灌茶与葡萄会很快死亡。

2.另外，屋外和屋顶的花花草草最近长势有点差，血清元素的提炼纯度还得提高。

3.各个排泄系统正常，排泄物基本上能供房内屋外的那些活物使用与消化。不过建议三号排泄管直径再粗些，因为偶而会发现堵塞的现象。

（写到这，他又感到一阵头疼，因为这意味着他又得去挑骨并磨成粉来制管了，毕竟这干活量可不小。）

4.房中的各个家具需增添，另外可以多些装饰物，让房子更美观些。

唉，又是一堆繁琐麻烦的事啊。

他有些生气地把笔一摔。

走进自己建造的玄冥室里，切换模式，旋即天花板上便出现浩瀚茫茫的星空，无数颗星子闪烁。

室内在凭空之间，就忽地拔地而起各种奇异的花草，斑斓绚丽。矮树突起，树枝干在空中延伸展开，就像纷乱的杂手。

而它们的影子像在这无风里泛活似的悄悄隐隐地摇曳。

窸窸窣窣，有看不见的昆虫在啜饮低鸣。

扒开那些墨绿墨蓝的树叶子，兴许的，会这么瞧见上一两只桔黄，红黑的瓢虫之类的虫子。

地上骨碌缓缓地，是卷着毛儿的细细长长的爬虫。

这时候，就意味着，很快的，

这室内就弥漫出花草，绿树和大地上泥土的香气。

而那些爬虫就在这些土中，探头探脑，寻食着一种腐烂掉了的美味咽下去。

树，花，草，还有星空，都在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微光，有不可描述的色彩，斑驳而陆离。

寂静的，祥和的，安宁的。

这是种大自然的味道。

他蜷缩起自己，裹进一个角落，抬起头静静地看。

静静地，好一会儿，他才完全放松了自己。

看来，这星空模式确实比黄沙漫腾的大漠模式要好得多了。

他头枕着截矮树桩，缓缓，舒服地，睡去了。

这夜，好不容易的，再没有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