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风物之白色浪漫

    本科毕业好些年了,生活的车轮滚滚向前,让人很少回想大学的点滴往事,但日常和周围人的谈天中,不时还会蹦出一句“本科那时候......”或是“我们大学......”于是,校园的某个角落便又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也许是成都难得晴空下的湖畔图书馆,也许是大三才建成、静谧肃穆的东门,还有校园里通往东门少有人走的笔直道路,道路旁新移植过来两排樱树,春天时候樱花满树、粉白如雪,风吹过,散落一地,和着漫天飘飞的柳絮,形成了镌刻在我脑海里关于大学记忆的白色浪漫。当一些曾经循环播放过的歌曲又萦绕耳边,不由会想起那时偶然莅临了的事事人人。

    每年元旦前学院都会组织迎新晚会,这个“新”也有一语双关意味,一是指迎接新年,一是指迎接新生。学院里每个大一班级都要出个节目,观众也以大一学生为主,会场就设在某个大食堂老旧些的顶楼礼堂。班里只有两个女生,关键时刻还得主力军挑大梁,全体男生出了打军体拳的节目,并附赠了难度系数极高的前倒、侧倒的倒功表演,倒功女生也是练过的,只是从未成功,直挺挺倒下去感觉五脏六腑都炸开了。当男同学们脸上涂满油彩地亮相、不计后果地一个个往沉闷的木制舞台上倒下去,只听“咚——咚——”有序清晰的声响,台下的掌声、欢呼声把晚会的氛围推向高潮。

    那晚的节目应该是很多的,最终脑海里留下印象的除了地院学姐们开场的热舞、同专业友邻班级表演的喜剧《后宫甄嬛传》,还有就是消防某班演绎的校园爱情音乐剧了。隐约也只记得喜剧《后宫甄嬛传》里,领班一位喜剧感满满的男同学饰演发福后富态、说话慢条斯理且多事的甄嬛娘娘。校园爱情音乐剧究竟是讲了一个女生经过多年暗恋、终于让男主角发现“眼前人是心上人”的爱情故事,还是讲了“浪子回头”的故事,我已经区分不清楚了。但是后来听到“作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和“我想我应该应该不会爱你,为了要努力努力的不爱你,所以我让自己那么喜欢你,这样你就不忍心和我分离”两首歌曲,我会想起迎新晚会上的这个音乐剧。最后一幕,是男女主角站在舞台上相拥、亲吻。这奔放的一幕公开于众目睽睽之下,在大一学生还未褪去高中生的保守和稚气之时,何况整个学院都是学理工科的直男直女,简直是像在人群中丢了一颗炸雷,惊煞我们这群台下的吃瓜群众,喝彩声、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一群人在台下窃窃私语“这还真亲上了啊”,心中也佩服台上演员的职业精神。过后和别院学姐聊起迎新晚会上的音乐剧,学姐见多识广地说“人家现实生活中可能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啊”,这才恍然大悟。大四毕业时候,周围很多情侣面临分手或分离,熟悉的朋友后来变成一般联系,少有交集的人从此杳无音信。我也并不熟识那晚台上拥吻的男女同学,但会短暂地想一下,如果人家当初真是情侣,不知有没有继续走下去。

    大一下学期某天,一位同住天Y斋16号、在队里任骨干的大四学长招呼我们低年级出三人,配合艺传学院某位学姐出演她的毕业设计作品。这位学姐想制作一个有访谈内容的纪录短片,全程自行导演摄影剪辑。彼时无二心地戏精群演了一番,不曾想过为何这位学长对学姐的毕设全程如此上心,同学意味深长地说他俩当然是关系不一般的。熟识后八卦地打探学姐,东北来的学姐坚决反驳“我跟他能有啥关系,我才认识他”。拍完片子开始进行后期剪辑的某天晚上,我陪这位学姐在空旷的艺传楼里用看上去挺专业的设备处理视频。艺传楼是出了名的迷宫楼,据说进去了就别想轻易走出来,在无声的楼里,学姐觉得太安静,打开手机放点歌,一上来,就是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 你独自走过 风雨的时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也许未来你会找到懂你疼你更好的人,下段旅程 你一定要更幸福保证”,我就看着学姐一点点抽泣起来直到放声大哭。那时还不够懂得很多世事只能用于回味,小心翼翼问“学姐你俩干嘛不好好的呢”,学姐抽噎着“那能好好的肯定好好的了,这不是不能好好的吗”,断断续续听她讲出两个临到毕业季才一见钟情的人,一个已经应聘好了家乡附近好城市的好公司、另一个如愿分到成都这边的好单位,两人即将相隔的是中国大西南和大东北的距离,同样优秀理性的两人相识不久就成了彼此前任。但很快,我又在校园里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了,学姐轻松地说这位学长到时候可以去东北找她,我赶紧玩笑附和,身为学校护旗手的学长是要去当大连女子骑警队队长的,学姐哈哈大笑“那我可得在他身上安满摄像头”。后来,隔了三届、交集甚少的我们没有再联系过,直到前段日子大学公众号发了一篇《再见,天Y斋16号》的推文,满屏都是对旧时光的追忆,拉到推文底部的留言栏,惊讶看到了那位学姐的实名留言,语气平静地叙述了大四时为了毕业设计而短暂闯入在天Y斋学习生活的我们这个群体的时光以及点滴感受。我想,看来他们后来还是分开了吧。

  和我关系挺好的她、很熟识的他,曾经见证了他们的相识相恋,后来“学渣”天资的我想在学海中成为一枚“学酥”,沉迷知识的大海后很少和大家一起娱乐玩耍了。毕业后又过了很久,和打扮时尚的她在同一座城市相聚,才听她平淡讲述成长环境、观念、追求都截然不同的他们早已分手。当初他在KTV里唱“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见过海洋。我以为的遗忘,原来躺在你手上”,几年过去,他真的对她说他还忘不了她。

    前些天听杨千嬅的歌,忽想起大学低年级时有要好的男同学为情所困而找我倾诉,还没怎么开口就红了眼眶,那之后他在我看来是变得消沉、不再像他了。当时见识太少太无知,毫不走心地说你怎么这么颓废啊,并拿“天涯何处无芳草”等词句安慰他、浅薄地鼓励他振作一点。也许当时我对他说“你可以成为一个让她怀念的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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