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遗忘的时光

  我所经历过的人生,最让我痛苦挣扎也最让我欢欣愉悦的要数高中生活。转学,是这两种大相径庭的感受的分界线。

  2015年8月,依然沉浸在中招考试结束后的解脱中的我忽的得知出有几个初中同学已经开始军训了。他们有的已经进入了省会城市,有的留在所在地,迈向了为期三年的高中生活。我考上了所在城市的重点中学,本该顺理成章的与我大多数初中同学一起进入梦寐了三年的重点班。可是注定命运不会让我这么一番风顺。老家的亲戚给妈妈吹耳边风,说A县的一高每年两校生达到三四十人,一本上线率非常高,并且都是好一本。妈妈心动了,我的噩梦就从此开始了。

  初到A县的那天,阳光炽烈。我打着把伞,眯眼望向天空,甚至觉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空,蓝的那么梦幻却又那么真实。当时的我不会知道,在以后的生活里我忙到几乎没有抬头看过天空。隔着电动伸缩门往里望,办公楼与大门距离是那样远,在这一片大理石砖铺成的空地上面,只有漂浮着的炙热的空气。

  门卫大爷见我爸妈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说,“新生报道的?”接着叹了口气,“在这上学可是很苦啊!”爸爸不安地瞥了,我一眼我未做声,心里想的是,在哪上高中不都很苦吗?

  等到进了门,爸妈去招生办报名的时候,我在大厅里看着行李。各路家长在向旁人夸耀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如何聪明,新生们微笑的面具掩饰不住尴尬。不一会儿,我看到妈妈在不远处向我挥手,说我被分到重点班,但学籍的事还得慢慢来。拖着行李进入寝室楼,刚推开寝室门我就惊呆了,二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放着五张双层床,几乎不留任何空隙。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寝室里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并且室友说这荒郊野外的大蚊子超级毒。我的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爸妈连忙说要去给我买蚊帐,仿佛蚊帐买回来我就会在这里安定下来一样。

  一个人铺好了床铺,我便背着几本书进了班。确认无人后,我在一个文静的女生旁坐下,她冲我微笑后便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我注意到,她在抄成语词典,从未见过这番景象的我不禁对身旁的女孩儿心生敬意。在班里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爸妈便隔着窗子喊我。我出去后他们安排了我几句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便走了。转身的时候我想,没关系,自己一个人拼吧。

  回班刚坐下没多久,班里突然一阵躁动,只见同学们纷纷站起来收拾东西。我问同桌怎么回事儿,她说又要考试了。我整个人都懵掉了,但也顾不了什么,挤到班门口看胶水都未干的考试通告和考号。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考场后,发现只是一间乱七八糟布满灰尘的教室。考生们又不得不搬桌子拉凳子,收拾考场。对于那次考试,我印象极其深刻。其开考之仓促,试卷之难度,皆为饱受考试之苦的学生党们所罕见。公布成绩后,我惊讶于满分100而我只考了56分的物理竟在年级排到了十三名。

  从那开始的半年里,我经历了大大小小不下150场考试。每天晚自习考两科“限时练”,姑且算为一场。每周有周考,每月有月考,还有各种联考,期中考,期末考。凡是带有“考”字的,都是必须分考场,排名次的考试。

  当然,考试只是A县一高的特色之一。在一高的军事化管理下,学生们的吃饭时间被压缩到了最短。每天都能看到学生们冲进食堂买完饭后一路跑回教室,然后边看书边吃饭。也就是在这样的管理模式下,我的胃开始出现问题。我曾在记录每次考试成绩的小本上记着“成绩有所退步,应该注意自己的胃了”。可是没有办法,我依然得在十五分钟内吃完一碗很烫的汤面。我开始频繁的胃疼,频繁请假,频繁输液吃药。我的功课虽是一点都没有落下,可到这种时候要功课有什么用?我胃疼起来的时候,三角函数细胞呼吸自由落体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这还不是最糟的,在我看来,在A县一高的这半年,最糟糕的,是压抑。班上没有人会用幽默来逗乐大家,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听课,写作业。然而一高的作业就像负心汉,无论你再怎么努力也写不完,甚至我们用的习题封面上都印着“量大题难,非优勿扰”的字样。班上有不少气急败坏的男生开始找课代表的麻烦,有不少女生晚上回寝室流泪。但这些,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一高用事实告诉我们:要么适应,要么淘汰。

  终于,在离高一上学期结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我的学习。我在家连喝了几个星期的中药,每顿饭都必须喝小米粥。爸妈很心疼,开始考虑把我转到管理相对宽松的学校。几经奔波,爸爸把我送到了省会城市。虽然转去的学校升学率并不是很高,但比起健康问题,转学的代价是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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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入新学校的我很快适应了新生活,胃病也在调养中渐渐得以控制。在这里,少了几分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应有的压抑,多了几分自主发展的惬意。

      现在的我喜欢在午饭后去亲吻学校栅栏边的蔷薇,偶尔会为操场上梧桐的落叶而伤感,也有幸得以真真切切地体会雨后梨花的美。所有的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都在这样自如的心境中慢慢消散。没有莫名的包袱缠身,有的只是泰然处之的随性自然。

  我绝不会忘记我的高中生活,虽然它还没有结束,但我觉得已经有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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