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沙发上啃书,因为下午说给他买了糖果,妈妈回家就给他带回去,挂了视频就收到他发来的语音,用一口地道的乐山话,内容大概是跟我说,姐姐,吃糖要长蛀牙哦,不能吃太多,记得漱口,也不能漱时间太长,不然你的牙齿会......遭殃。哈哈哈哈.......紧接着的是他周星驰式的笑声,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还是本就是有这自说自话的天分。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给我讲他知道的一个道理,我录下来发给我的朋友们听,告诉他们我有多喜悦,反反复复听了十几遍,边听边乐。
他是我的弟弟。跟我来自同一个子宫,时隔十七年,在相同的地方住了十个月,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血脉相连的骨肉情。他出生在国家还没有二胎政策的时候,妈妈左右为难的拿着体检报告,告诉我将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我激动的热泪盈眶,告诉妈妈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当在电话里听到他的第一声啼哭,我一个人在家里哭的不能自已。我形单影只了十七年,从今天起,我们的五口之家从此多了一个人,他也有着和我一样的血脉和姓氏,我们是一家人。我再也不会孤单了。后来很多人问我你怎么会那么支持你妈妈再给你生一个相差那么大的弟弟,其实我也回答不上来具体为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带给我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就在他出生的第四个月,爷爷离开了我们,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死亡,爸爸妈妈在楼下焦急的忙碌着,我在楼上把熟睡的他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我小心又用力的捂住他的耳朵,楼下灯火一片通明,姑姑伯伯们进进出出,鞭炮声一声声传上来,我闻着鞭炮和冥纸燃烧过后弥漫上来的味道,此生难忘,那个味道太痛了,刺鼻而苦涩。我轻轻在他耳边哽咽,我们再也没有爷爷了,他抿了抿嘴巴依旧睡得很香。那晚,我在鞭炮声和哭声里陪着他睡着又醒来,醒了又睡着,他也不哭不闹的陪在我身旁。
当年我考上大学离开家乡去了离家几百公里的省城,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把他的照片拿出来看看,别笑话我,那时的我仍旧沉浸在弟弟出世的喜悦中。寒假放假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爸爸抱着他来门口接我,只听他奶声奶气并不熟练的叫姐姐,看到那模样,一瞬间我仿佛遇见了年幼的自己。的确,所有人都说,我们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奶奶问他长大想做什么?
开飞机。
开飞机做什么呢?
带姐姐回家。
冬天我牵着他的手压马路,问他冷不冷,他却说我的手冷,然后把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对我说这样就不冷了。这样的他,还不到三岁。
越来越大的他,常常在电话里嚷嚷着要我讲故事,久久舍不得挂电话,第一次我们聊到很晚,聊到爸爸妈妈都睡着。在电话里。
我们相差17岁,我常常对他的行为感到费解,两岁的他可以在一节台阶上,走上去又走下来,上去又下来半个钟头,重复这么一件事,他又是那么酷爱大地,随时随地,能趴下的时候就绝不蹲着。那年冬天,我就不敢穿任何一件浅色衣服。我常常我们的聚少离多,怕他不喜欢我,怕他觉得我是个外人,他的成长,我参与的太少了,我独自一人走过了那个阶段,就是觉得太孤单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让他一个人去走。即使我大他太多,大到有时候不知情的陌生人都会惊叹道,呀,小姑娘你的小孩都这么大了呀。大到他小时候都会分不清我这个年纪的人他该叫姐姐还是阿姨。可是,我依旧觉得很幸福啊,即使,因为爸爸妈妈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你的身上,外人还会觉得爸爸妈妈是个特别重男轻女的父母,女儿都这么大了,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还要生个儿子。所以,那是外人,我也懒得去解释。
他特别爱画画,妈妈就带他参加了兴趣班,果然像模像样,今年开班第一天,开视频问他画的怎么样了,他托着腮帮有气无力的说,有点失败。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垂头丧气,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弟弟。但很快他就忘了这件事,问我这世界上的他还不知道的但可能我知道的事情。
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我买了眼药水放在家里,嘱咐他要帮奶奶滴眼药水可以吗?他使劲的点头说好,其实对他也不抱多大希望的,后来却听奶奶说,那段时间,上学前和放学后每天两次他都会做。这一度让我感动了很久。爱奶奶是件比爱姐姐更让姐姐觉得幸福的事。
我也常常逗他,逗得的他嚎啕大哭,妈妈总是站在小的那一边,他就会得意到不行,可是他还是打不赢我,所以就只能哭,这一点,我也很得意。可能有点故意了,但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变得特别特别成熟对他要求这要求那,即使同样一颗很爱他的的心,也不是我想要陪他成长的心态了,所以我希望,我也可以做他成长岁月里的小伙伴。
亲爱的弟弟,和你一样我也不懂未来还有什么,你需要长大,我亦需要成长。我想有笑有闹,那才是生活。即便我是姐姐,我也不会永远让着你。但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