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的飞鸟,羡慕它们的悠然自得。
“怎么啦?”
一份元气满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发现那个声音的主人果然是小绘。
她双手背后,侧着身子,用好奇的眼光望向我。她的马尾辫朝一侧倾斜,让人看了有想拽一把的欲望。
但是今天我丝毫提不起恶作剧的兴趣。
见我望着她发愣,于是她又发问。
“怎么啦?从一大清早就开始无精打采的。”
我转过头,再次望向窗外。
“没什么。”
她转到我的眼前,挡住了窗外的蓝天。她将写满疑惑的脸凑到我的脸前。
“是不是又因为把早餐钱花在别的地方而饿肚子啦?”
这句话绝对只有她能说得出口。只要看到有人愁眉不展,她就会说出“那个人是不是在饿肚子呀”之类的话。
“真好啊。”
我将手放到脑后,身体向后伸了个懒腰,随后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你只要吃饱了就会感到心满意足。”
她抓了抓脸颊,思索了片刻,随后才理解话中之意,埋怨道:“才不是呢,我又不是饭桶,除了吃以外我还是有其他烦恼的,列如……”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那个“列如”到底都列了什么,于是她将话题转到我身上。
“哎呀,别管这些嘛。说说你,怎么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你进教室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背了什么东西进来的呢。”
我将手肘支在桌面上,用手掌托着下巴,“我爸他昨天带了一个阿姨回家。”
小绘反坐到前座,以同我相同的姿势,望向我。
“然后呢?”
“然后……”
我突然发现小绘眼中闪烁着与楼下那群八卦大妈眼中相同的光芒。
“我说你在期待什么。”说着我用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双手捂着额头,冤枉道:“谁期待啦,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没有精神。”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许说出去,一旦我发现这件事有除你以外其他人知道,你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知道啦,知道啦,不会说出去的,你快讲吧。”
我犹豫了片刻。
“好吧,好吧。”我清了清嗓音,“他向我介绍了那个陌生阿姨,随后对我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小绘惊讶得倒吸一口气。
“你爸给你……“
我一把堵住她的嘴巴。
“你小点声!”
小绘瞪着双眼,巡视了一圈周围其他同学投来的好奇目光,随后点点头。
我松开手。她喘了几口气,小声说:“他给你找了个后妈?”
我身体靠后,松出一口气,朝她点头。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她像是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将手叠放在桌面上,挺直腰背,一脸凝重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对我说:“小杰的母亲前两年去世了对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像是刻意在避讳什么一般。
“不用这么警惕也没关系,我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了,但她对我的谆谆教导永远刻在我的心里,这无非是活着的另一种形式。”
小绘在听完我说的话后,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忍。
“原来你都已经得出这样的结论了呀。”
我点点头。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很不好,”她努了努嘴,“但是这样不也挺好的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来干脆就只是在砸吧嘴。
我抿着嘴巴。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都变得乱七八糟的。我想家里确实需要一个精通打理的人,暂且不说那个阿姨是否具有这样的能力,其实,真正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怕家里关于母亲的痕迹全被抹去。”
小绘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我比较担心她会不会对你好。”
我叹了口气。
“我也是母亲留在世上的痕迹之一呀。”
她像是撞见鬼一样,发出了一声惊叹。
“听说那个阿姨有个比我小三岁的儿子。”
她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了一丝不安。
“听起来不太妙啊。”
“我倒是无所谓……”
她轻轻拍了几下桌子,再次惹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她朝旁人抱歉似的笑了笑,随后将脸转向我,小声说:“怎么会无所谓呢,我想去世的阿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受委屈才对。”
“也别这样说嘛,昨天才是我和她见的第一面,其实她给人的感觉还是挺亲切的,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说要一起生活,这种事让我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嗯,”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有些太突然了。”
“是吧?至少也要等到熟悉以后在说这种话吧。但是我爸却一点也不理解,他甚至埋怨我昨天在阿姨面前表现得太过冷淡,太奇怪了吧,他这种给人当头一棒的行为能激起我的热情才怪……”
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腹部传来。
小绘愣了一会儿,随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干嘛呀,我确实没吃早饭,但我也没有把它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她点点头,露出一副“懂得都懂”的神情。
这时,站在窗边的同学转过头说:“卖烤冷面的来啦。”
说完,几乎所有人都冲出了教室。
小绘张望了一阵队伍后,转过头对我说:“咱们也去吧。”
我搔了搔脸颊,没有说话。
“我请你,咱们也走嘛!”
她望向我的眼睛里写满了“拜托”二字。
我朝她点点头,随后她兴奋的站起身,拉起我跑出了教室。
2
我敲了几下门,发现门内无人回应。
我脱下沉重的背包,从中翻出一把钥匙,随后将它插到锁孔里。
一丝光亮顺着门缝洒进了摆有两双拖鞋的玄关上。
我关上房门,按下电灯开关。
耳边传来一阵电流的声音。
我叫了两声又转了一圈,发现屋内确实除我以外别无他人。
我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四点半下课后,我和小绘在路边逛了大概四十分钟。
路上买了一些烤冷面以及炸串之类的。
我将它们摆到餐桌上,随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
这时,我发现冰箱上,以前母亲留下的写有注意事项的字条全部被摘了下来,上面只留下了几张印有外卖电话号码的宣传卡片。
这些都是母亲去世以后被贴到冰箱上的“家常”。
我想这一幕如果让喜欢说“外卖不卫生”的母亲看到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当初,为了保证自己不在家时,我和父亲也能自己动手做饭吃,她甚至费尽心思写了很多言简意赅的简单食谱贴在冰箱上,并用红笔写下大大的“外卖禁止”四个字。
而如今,冰箱上除了零零散散的外卖电话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我有些难过,但谈不上是失落。
毕竟早就料到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虽然之后被小绘拉去买烤冷面以后,我们便没在继续讨论此事,不过幸好有她在身边陪着我,使得这件事没有变得那么难以接受。
或许该过去的真的应该叫它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父亲是否会忘记母亲,但我绝对不会。
随谈不上是义务,但长达这么多年的教导,母亲的样子早就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部都活灵活现的保存在我的心里。我甚至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失忆而忘记她,因为她在我心里。
不过因为自己的意愿而要求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去,原地踏步的生活也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
就让它过去吧。我也好,父亲也好,我们都应该拥抱新生活。
这样想着,我关上了冰箱门,回到了餐桌前。
可能是因为醋放多了的缘故,烤冷面吃起来酸的有些过分。炸串也是,太油了。
或许我该试着去做料理了。虽然母亲留下的字条已经被抹去,但上面的内容却还在我的脑中。
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签子,跑到厨房,试着照以前的样子做起了炒饭。
糊了。
不知道是因为油少了,还是饭多了,亦或是用的刚出锅的热饭的缘故,锅底粘了厚厚一层糊掉的米粒。纵使我用钢丝球用力去刷,也没办法全部将它们清除干净。
后来我用热水讲它浸泡了十分钟后,米粒才终于全部被刷干净。然而锅也毁了。这是不粘锅,我却用了钢丝球这种粗暴的方式处理它。
我有些后悔,也许我就不该这么做。
虽然父亲平时并不做饭,但我还是将它小心翼翼地藏到了厨柜里,随后端着一大碗失败的炒饭,坐在餐桌前胡乱往嘴里塞。
不好吃,难吃,难吃的要命,难吃到每一口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但我还是把它吃的一点不剩。
因为不能浪费粮食,并且必须承担失败的后果。
我将碗筷洗干净后放到了一旁的晾架上。
当我再度返回到客厅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父亲以及昨晚见过的阿姨领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愣了几秒,随后不等父亲督促我“叫人”,便立马脱口而出:“阿姨好。”
她也愣了一刻,随后朝我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之后她又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叫哥哥。”
小男孩朝我望了望,随后一把抱住我,叫了一声:“哥哥。”
我低头,正巧看到满脸笑容的他。
我想他应该才上小学一年级。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头朝他母亲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了对我说:“勇善,我叫勇善哦。”
“我叫皓杰。”
说完我指着放在一旁的烤冷面和炸串,想要问他吃不吃,可是一想到它们的味道,又立马闭上了嘴。然而他还是发现了它们。
“哇,有好吃的。”
说完就朝餐桌跑去。
他跑到它们面前,却突然停下,随后转头看向我,“我可以吃吗?”
“不是很好吃。烤冷面太酸,炸串太油。”
他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随后说:“但我可以吃是嘛?”
我点点头,“可以,就是我觉得不怎么好吃。”
见我同以,他拿起一串炸茄子放到嘴里,说了一句“好吃。”随后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我见他吃的甚香,也来到餐桌前,抓起一串放到嘴里。
嗯,是比我自己做的炒饭好吃多了。
这时,勇善的母亲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随后说:“是不是忘记说什么啦?”随后朝我望了一眼。
勇善手里抓着签子,嘴里嚼着茄子,眨着双眼,在我和阿姨之间看来看去,随后心领神会的望着我,“谢谢哥哥。”
我笑着回应他:“慢点吃。”
“你们两个都少吃点,留着点肚子,一会儿还要吃美惠做的饭呢。”
说话的是刚换上居家服,手拿遥控器,坐到沙发上的父亲。
看来美惠是这位阿姨的名字。
阿姨脱掉外套,随后走到厨房里,发现电饭锅插着电,于是打开锅盖,惊讶地说:“呀,饭已经煮好了呀。”
随后她看看我,又看向父亲。“你看看皓杰,放学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煮饭。”
父亲看着目不转睛地望着电视,撇着嘴说道:“这小子,准定是知道你们要来所以才做的,平时我可没有这个待遇。”
她看向我。
“真了不起。阿姨十岁的时候可是连买东西都不怎么会呢。”
“这没什么,都是以前……”我将后半段那句“母亲教过的”硬是给吞咽到了肚子里。
房间回归到了没人时的寂静。
父亲默不作声的盯着电视屏幕,勇善在一旁安静的吃着炸串,屋内唯独剩下电视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断。
“就让我来做几道拿手好菜来搭配这锅热腾腾的米饭吧。”说完她朝我一笑,热闹的气氛再次降临到这间房内。
父亲扯着嗓子叫到:“不要只顾着配白米饭,还要记得搭配我的冰啤酒啊。”
一旁的勇善也学着他的样子,“我要吃三碗。”
她笑着看了一眼父亲与勇善,最后将实现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我要……”
“可乐对吧?”她抢先一步说了出我的想法。
我茫然的朝她点点头,随后她说了一句“照单全收”后转身忙活了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柔软,甚至连这种盛气凌人的话,在她嘴里都像是午后的阳光一般。
望着她开始忙碌的背影,我有些谈特不安。
她先是发现了被打开的煤气阀,望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欲言又止。随后她又发现,家里的锅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上下翻找,反复扣动着我的心弦。
终于她打开了那个柜门。
她蹲在地上,满脸疑惑的拿出那口锅,端详了一阵之后,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定在原地,剧烈的心跳迫使我之感用余光去观察她的举动。
这时,我看到她又将锅塞了回去。
随后她关上柜门,起身,朝坐在沙发上的父亲说道:“要不今天还是出去吃吧,我发现锅里的饭煮的有点少。”
父亲发出一阵失望的声音,随后用埋怨的口吻对我说:“要做就做多点嘛。”
“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孩子身上呀,”说着,她将脸冲向我,“你爸爸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们要来的事情?”
我点点头,他确实没有告诉我。
这时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企图掩盖自己的疏忽,“啊呀,去吃什么好呢。”说着走到房门前,转身对我说:“发什么愣,赶快准备准备出发。”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根本没有准备的必要。
勇善因为不小心把炸串上的油滴在衣服上,因此随父亲一起回了房。
这时,阿姨悄悄走到我的身后。
她单膝蹲在我的身前,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不可以哦。”她用略带责备的语气对我说。
我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皓杰,不可以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使用煤气哦。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我鼻子一酸,抬头发现她眼里写满了悲伤。
“皓杰想学做饭,不想再吃外卖了是不是?没关系,以后可以跟着阿姨慢慢学,”说到这,她回头看了一眼冰箱,又转过头,对我说:“冰箱上的东西阿姨都有给你保存哦。以后我们一起研究上面的菜谱吧,所以,不要在一个人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好吗?”
泪无声滑落。
我点头,她轻轻的为我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干嘛呐,快出发吧,都要饿死了,是吧。”说着他看想一旁的勇善。
勇善点点头,“出发吧,出发吧。”
“走吧。”
说着父亲领着勇善玩起了赛跑游戏。
我则跟在阿姨身后,等她锁好门,牵着她的手,和她一同走下楼。
第二天放学后,回到家里的我突然发现,灶台上不知何时,被放了一口和之前一模一样,却崭新的炒锅。
3
我站在校门前,身后藏着用将近半个月早饭钱买来的手链。
当初小绘看到放在展柜里的它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使我久久不能忘怀。
在和美惠阿姨见面的那一晚,父亲曾说“再过半个月就要搬家”的事情。
那之后我便开始攒下早饭前,并且一直寻找将这个消息告诉小绘的机会,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于是硬是拖到了今天。
明天就要启程离开这座城市了。
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此已经准备好了离别礼物。虽然我知道,其中包含的歉意占了很大一部分。
结束值日的她出来了。
我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到我很是惊讶。
她快步跑到我的面前,“你还没走啊,是在等我吗?”
我手中攥着礼盒,不知该如何作答。
“哎呀,真是太好了,我还正发愁没人陪我逛小吃街呐,既然这样,走吧我们。”
我如石雕般定在原地。
“怎么了?”她终于发现了我的反常。
“你背后藏着什么?”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
她小声说:“不会是想要让我替你传情书之类的东西吧。”
“哎呀,不行啦,这种事情不自己做就没有意……”
“对不起。”
她愣住了。
我低着头,从身后拿出礼盒,“我明天就要搬走了。搬去其他城市。之前一直想告诉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着,我打开礼盒的盖子,露出里面的手链:“这是我用半个月早餐钱买下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它,我知道你很喜……”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冷却。
“开什么玩笑。”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
“欢……”
她一把拍开我手中的礼盒。
“开什么玩笑?我问你,你在开什么玩笑!明天搬走,现在告诉我?然后随便买个东西打发我,叫我别生气,你好心安理得的拍拍屁股走人,让我一个人慢慢消化这个消息,就这样?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
我无话可说。
“啊,算了,谁要当你这种自私鬼的朋友啊!走就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她转身跑开了。
我端着手臂,站在校门前,整个人就像是一棵被雷劈中的大树一样,寸步难行。
我望着掉在一旁的礼盒,不敢向它靠近。
它代表着我的无耻。
她说的没错,我是个自私鬼。
4
“怎么了?”美惠姨望向在车站内东张西望的我,关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
“有好好和朋友告别吧?”站在一旁的父亲粗声问道。
“嗯……”
除小绘以外,其他人都无所谓我何时搬走。
火车缓缓驶进了站点。
我们确认了行李后,最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市,随后排成一排,上了火车。
座位上,透过车窗望向站台突然发现,电影中那些追赶火车的浪漫镜头实在是太无聊了。
没有票,人家怎么会让你进来。
不,更无聊的是我。
竟然还厚脸皮的想着她会哭着追这辆火车与我告别。
火车缓缓开动。
这时,站台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发现她真的在追。
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样子,我的心不仅为之一颤。
好想回应她,叫她别追了。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希望她追的那个人不要看到她,因为看了只会心碎。
可是另一方面又希望那个人能看到,不然她就太可怜了。
这时,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她身后出现了一个手持皮箱的男人,在放下皮箱后,一把抱住了她。
望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二人,整节车厢都为之发出了感叹。
这时,美惠姨对父亲说,“小杰都这个年龄了,差不多也该有个手机了。”
父亲点点头,发出一声深沉的“嗯”随后说:“是该配个手机了。不然成天在外疯跑都找不到人。”
勇善睁着写满好奇的眼睛。“到哥哥那个年龄就可以有手机了嘛?”
父亲玩笑着对他说:“你不行!”
勇善委屈地问:“为什么呀?”
父亲一把将他抱起,“你不许长大!”说完两人在座位上玩闹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很需要。”
我小声对美惠姨说。
“你需要哦,”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一张写了什么东西的纸,“因为发现的时候就是打开的,所以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内容。这样不行哦。”
她将纸递给我,随后认真的对我说:“离开时要好好和朋友告别才是,要对自己以及自己的朋友更是对一段关系负责。”
她的语气像极了过世的母亲。
“嗯。”我朝她点点头,随后读起了纸上的内容。
‘狡猾的混蛋:
你竟然就这么把它扔在那了,真是不负责任!幸好没有被人拿走。礼我就收下了,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的这种行为。今后你最好给我负起责任来,不然作为朋友的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是小绘的字迹,文末还留有一串电话号码。
这下我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给我配一部手机了。
这时,父亲与勇善的对话声传了过来。
“你知道做错事的时候该怎么做嘛?”父亲问。
“当然知道啦,要说对不起嘛。”
“光这样是不行的啊。”父亲摸了摸勇善的脑袋,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那还要怎么办嘛。”
“要清楚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以后,怀着真挚的愧意,向对方道歉。这样‘对不起’这三个字才不会显得那么没有分量。”
勇善听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父亲问他:“懂了?”
勇善茫然地说:“没有。但就是觉得很有道理。”
“臭小子。”说完两人又闹在了一起。
我和美惠姨互相看看对方,相视一笑。
我想那句需要对她说的抱歉,早晚有一天会正面传达出去的。
心中怀揣着愧疚,为我的狭隘、狡猾、懦弱而向她们真挚的说一句:
“对不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