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含大量剧透)
在一个冬天的夜晚,一对父子背着偷来的日常用品,一边回家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可乐饼,俩人在路上彼此打趣,互相嬉闹。在路上看见了被关在阳台上的小女孩。
冬天的夜晚真冷啊,于是爸爸把小女孩抱回了家。一开始,妈妈对小女孩的到来是有些抗拒的。后来发现小女孩被亲生父母虐待,心生怜惜,留下了她,并为小女孩取了一个新名字——玲玲。
现在这是一个六口之家了——奶奶初枝,爸爸治,妈妈信代,儿子翔太,姐姐亚纪以及妹妹玲玲。尽管生活窘迫,只能靠偷盗来贴补家用,一家人却相处融洽,在日常生活中温暖着彼此。
信代和玲玲一起洗澡的时候,玲玲柔软的小手摸着信代手臂上的伤疤,露出自己手臂上相似的痕迹,轻轻说着,“我也有呢。”那是被熨斗烫伤后留下的。明明只有五岁,却因为遭受虐待,小小年纪就懂得心疼别人。信代把玲玲紧紧地搂在怀里,隐忍地哭着,玲玲安静地为信代擦干眼泪。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暖的灯光洒在屋子里,亚纪躺在被窝里,紧紧贴在奶奶身旁,像小猫一样磨蹭着奶奶的身体。“好温暖”,亚纪和奶奶相视一笑。
治找到翔太时,他正在一辆废弃汽车的后座里生闷气——偷东西时,治也带上了玲玲。翔太认为这应该是专属于他和治之间的活动,不应该有其他人的加入。经过治的劝解,翔太很快就释怀了。他们在回家的路上,治装作怪兽来追捕翔太,他们一起在雪地里追逐着,大笑着。
翔太偷东西被抓住,这也是故事的转折点。这个插曲引出一个惊人的秘密——看起来相亲相爱的这家人,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有人说他们在一起是互相利用。
比如奶奶会定时去亚纪家里拿钱,对亚纪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事闭口不提,并向亚纪隐瞒了这件事;
比如信代和治盘算着奶奶的养老金,在奶奶死后吞掉了养老金和假牙里的钱;
比如信代是因为无法生育,所以才会对翔太和玲玲这么好,说难听了,是“诱拐”其他孩子来释放自己的母爱;
比如翔太是故意被抓到,某种意义上,是他给了这个脆弱不堪的家庭,最后一击。
可是不好意思,利用?利用什么?
奶奶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抢走,女人的儿子拿钱给奶奶以宽慰她。这本来就和亚纪无关。况且奶奶从来没用过那些钱。奶奶要来的钱全都给亚纪保存着,取钱的时候还故意把密码念出来让亚纪知道。
奶奶被亲生儿子抛弃,她说,是信代收留了她。在沙滩上,奶奶看着他们在海边嬉闹的场景,蠕动的嘴唇舒展出一声“谢谢”。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在最无助最孤独的老年,是他们的到来给了她唯一的温暖。
这个家庭已经很见不得光了,可信代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留下了玲玲。工厂的同事威胁信代,如果不主动辞职,就把玲玲的事曝光出来。即使生活已经很窘迫,信代还是辞职了。在不知不觉中,玲玲已经成为了她心里的软肋。
治曾让翔太叫他一声爸爸,翔太张了张嘴,还是别扭地转过头,“下一次吧”。治只能尴尬而失望地笑。可到了最后,这个家庭已经分崩离析,翔太离开时,治在后面追着公交跑。翔太从窗户里看着治,做着口型,念出一声无声的“爸爸”。
翔太被教导,“只有在家读不下去的小孩才回去学校。”这是大人的无奈,如果要维持这个家庭,翔太的身份只能一直被隐瞒下去。常去偷窃的那家便利店的爷爷给了翔太两支冰棍,告诉他,“不要再让你的妹妹做这种事了。”翔太一点点长大,他开始懵懵懂懂地明白,他们都是没有身份的边缘人物。虽然每个人都在这个家里过得很快乐,但是却没有未来。
最像叛徒的他,其实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我不喜欢“利用”这个词。
我所看到的,是一群受过伤的人,他们或许是被原生家庭所抛弃所伤害,或许是不被社会所接受。一开始,他们在人生这条漫漫长路上,孤独而疲惫地前行,冥冥之中碰到了彼此,于是伤痕累累的他们聚在了一起,互相取暖,彼此疗伤。
就像玲玲一样,有时候,被伤害过的人更知道怎么疼惜别人。
玲玲回家后,又一次被亲生母亲虐待,关在阳台上。她哼着翔太教的歌谣,透过阳台的缝隙,望着外面的街道,似乎正等着信代和治又。这个阳台是她曾被治抱走的地方,是故事正式开始的地方。
故事的前半段,让人看到一个在寒冬里互相取暖的家庭,人们相亲相爱,温情脉脉;后半段画风一转,人们从这个看似简单的家庭里,看到了每个人动人心魄的秘密,看到了无数暗藏的汹涌波涛。
电影在故事的整个讲述过程中,没有对情感进行过分的渲染,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就像一个千里之外的旁观者,偶然间知道了这个故事,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波澜不惊、不急不慢地讲给别人听。
讲述手法的平淡冷静和故事情节里处处透露的绝望给人强烈的心灵冲击。他先给我们展现了一个普通日本家庭贫穷却温馨的日常,然后一点一点地撕开伪装在表面的美好图景,最后把残酷的生活和复杂的人性彻底曝光在我们面前。
没有咄咄逼人的镜头,少有夸张做作的大哭大笑,每个人都在残酷的生活面前表现得隐忍而淡定。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人逼出泪来,
他们都是温柔的人,都在认真地扮演家庭里的角色,小心翼翼地避免碰触到这个家里最敏感的秘密,努力支撑着这个处于社会边缘不堪一击的“家庭”
可是社会不允许这样的温柔存在。
这也是悲剧的必然。
“如果说爱你,却打你,那一定是说谎,如果真的爱你,会像我一样紧紧抱着你。”
那么至少在悲剧来临之前,让我们紧紧抱在一起。
因为你们,是我凉薄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