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愿,
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把好运留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题记
得闲逛一逛展销会,竟然与诺诺不期而遇。这个曾经又黑又瘦的女孩儿,如今白胖了许多,但还算匀称。作为一儿一女的妈,她显得坦然而满足。她那高大英俊的丈夫坐在展厅的主位上,还有一个职员在忙碌着。
还早,人不多,诺诺便热情地拉着我去喝早茶。我说:算了,下次,你忙你的。
诺诺不,拉着我就走,一直出了展馆,来到一家开早茶的酒楼,找僻静的位子坐了,诺诺点的茶点,竟然都是我喜欢的。
姐,我还记得,你请我吃的最好吃的早茶;那会儿我刚来大城市,你是待我最好的。
别扯远了,聊聊你,你的宝贝儿们吧。
哥哥五年级了,小妹妹才上幼儿园。厂子今年才顺了,前两年忙得不着家,都是爷爷奶奶在这边带着。
你嫁得真好,有这么好的公婆。
嗯,多亏他俩了。不然真不知怎么弄了,这俩孩子。
诺诺,一直没问你,当初你做得好好的,怎么也得等我休完产假回来吧,你就一声不吭走了哈。
这个,我一直歉疚着。我,是因为那个叫乔的客户,同意让我做他的代理。因为这,我和大刚的关系就定下来了。我们迫不及待去了塘厦找了个落脚点。你知道的,客户公司里有个女QC追大刚追得紧,就是大胸翘屁股那个。好在我们走得急,她刚好回老家休假,不然回来又缠上就说不准了。婚后我多方追问,才知道他俩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
哦哦,这么复杂的事儿,我一休假你全摊上了。
你在我还有个商量的。你生娃娃我也不好多打扰你,也就只好快刀斩断乱麻了。你知道吗,大胸QC一回来就把大刚的手机打爆了,我真是气得不行。一次大刚在洗澡,她又打过来,我干脆按下接听,大声说了一段话:大刚,你说我怀的是丫头还是小子?你妈说想抱孙子…….后面大胸妹就再也没有打过来。
诺诺,还真有你的呢!想不到,在爱情这点上,你真有狠招啊。
哈哈,狠招,对对手要狠,不能让她有一点机会。不然男人这种动物,特别是大刚这种型男,让我这种丑女人抓到手了,可得着要操心看紧了。不然,还不又跟前相好的旧情复燃。
诺诺依然是以前那个口快心直的女子啊!时光改变了她的样貌,性格依然是那样的爽朗明快。
也真亏了你出手快准狠,如今儿女双全,事业顺利,好日子来了。
唉~
诺诺长吁了一口气。
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带客户去你公司,跟你说起的那回事吗?
嗯?那时你儿子还不会走路,都八九年了。
是啊,八九年了。那会儿我跟你说,我在妇幼流产的那对双胞胎……
记起来了。哎,苦命的诺诺,那次你真是受苦了。
姐姐,那次,不是我喝多了摔了跤,是我,自己吃的药,流了。
我夹住的那个虾饺随着我心的哆嗦滑落笼屉,我就再也夹不住,我的手也抖索着。
怎么,会是这样?
怀上那对双胞胎女儿的时候,我跟大刚交往三个月……
女儿?你知道?
诺诺并不理我的质问,她望着远处,兀自往下讲。
上一次我就是在电话里讲我怀了大刚的孩子,他那前女人就再不打过来了。因此我就千方百计地让怀孕成为了现实。
大刚的家乡有个习俗,把女友睡大了肚子,说明她有生养能力,就订亲完婚,娶进门子来。我有了,大刚就带我回家,他的家呀,真的是家徒四壁。然而,他父母姐姐却不怎么待见我。他们显然见过大胸翘臀的QC,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嫌我矮,长得不好看,不如大胸妹招他们喜欢。
本以为跟他回去就商议结婚的事了,人家却说生完再说,说那年是大刚本命年不适宜结婚。我的妈呀,我怀着他的孩子,却不能结婚;我可是比大刚大两岁呀,这中间万一有个什么变故,我可怎么办?
在后面住在家里的一周内,我了解了,现在计划生育很严,他家就大刚一个儿子,他们指望他生个孙子传宗接代。如果生的是丫头,就别结婚,继续生……
我的奶奶呀,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我都撑了生儿育女的机器了。心里愤懑不平,大刚却不站出来为我说话,我说咱俩的事儿,咱俩领证不就完了?大刚说不成,他姑丈在民政,瞒不过他父母的。
随后,他妈就人前人后抱孙子、我孙子之类的话不绝于耳,指定我怀着的是个儿子。
大刚也竟然随着他们喊我儿子、我儿子……
孤立无援的我,只能祈祷上苍,我怀的是儿子了。
婚没结成,我把攒下来结婚的钱让大刚给家里一万。那会儿生意刚起步,一万对我们来说要用的地方很多。然而,我爱大刚,我必须得对他的家人好。
回来后,我就天天祈祷怀的是儿子。四个月上,我实在受不了天天的猜疑,就偷偷塞钱去医院做了彩超。登时,我的世界黯然失色:我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正好有一个客户要去北方考察工厂,我让大刚自己带他去,我一个人好理一理思路。思前想后,前思后想,这一对女儿,我不能要。双胞胎一生,再没有生三胎的理由。而我,还没有结婚。大刚一走了之,我一辈子就毁了;关键,我要大刚,我不能失去他。
我一咬牙,吃了打胎药;然后住进了妇幼,跟大刚说摔了流了。他问是男孩女孩?我说不知道。他那边走不开,在电话里安慰我一通,我自己一个人,住了两天医院,就回来上班了。
我脸色煞白,我终究不能看透人性的十分之一。诺诺,这个农村里出来的平凡至极的女孩儿,矮矮小小,走路外八字,拿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你,让你不由得尽着力帮她。她也确实努力,便成了我最得力的人手。
然而,我休产假的当儿,她离职带走了我的几个客户。我没有在乎是因为那会儿单多得做不完;很惊诧她赢得了帅气高大的QC大刚的青睐,他果断地甩掉了前女友娶了诺诺;后面俩人的公司稳定下来,有车有房有儿有女,诺诺成了在我这儿做过的最不起眼却活得最生机勃勃的人。然而,这一切,竟然是用了这样的手段……
看我的脸色,诺诺有些吓到。
姐姐,你骂我吧,骂我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吧。
其它的一切,我都理解:带走客户,撒谎放狠话气走男友的前女人。然而,然而,你打掉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你不是心如蛇蝎,是什么!!
姐姐,你没有处在我的位置,你哪里懂得我的苦难。他们一家子就指望我生个孙子,生个女儿也就罢了,还有一次机会,却是双胞胎。有她们就没有我,你知道吗?只要女儿一落地,大刚回去见不得他妈哭哭啼啼,再有别人添油加醋,他一定扔下我们不管的。我岂不是前功尽弃!
关键那会儿我都二十七了,拖着俩娃,没有结婚;我怎么活?日子必定艰辛,大刚必定烦躁。我不能过没有把握的生活,我一定要大刚,那就是,得给他生个儿子。
一口郁结的气仍然在我的胸口,我再没有吃一口饭。
姐姐,好姐姐。咱们女人,爱上了,就是那个人了,为了他,我不得不狠;对他的前女人狠,也得对自己狠。我一个女孩儿,没有生养过,去做那流产,我不怕吗?与其面对诸多不可控的变数,不如拿自己押一把!上刀山下火海,我认了!
我记得当时诺诺说她那一对流产的双胞胎,我和办公室里的女孩子们都好生同情,极力给她安慰。这会儿她却说出是自己打掉了。最毒女人心,也就若此了吧。
真不知道大刚知道他枕边是这样一个蛇蝎女人后,他会怎么想?他还和你过吗?
诺诺竟然噗嗤笑出声来。
他不和我过,和谁过?我是公司的董事长,我是房主;关键一点他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是我一手操持的;我还是他妈妈口中能干又孝顺的好媳妇。
姐姐,这叫关键时刻,你得有所定夺。我思前想后,认定必走的路,刀山火海,我自己趟过去。后面就一路顺了。你别骂我,你祝福我吧。
是啊,诺诺,一个一无所有毕业来到都市的女孩儿,为了她的爱情,拿自己赌一把,成了赢家,你能怎么责备她呢。
守住一个人,呆在一座城。诺诺办到了,诺诺只把心中的这个说给我,她不能说给亲人,怕哪一天不小心她们会说出来;也不能说给爱人,怕多有曲折他理解不了她的苦心。我是她这个秘密的唯一听众,我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的心里一只有个结,直到后面经济好了,生了女儿,才算解开:孩子,那会儿没有能力养你,如今你又来了,妈妈会拿百倍的爱给你。
哎,貌似强大的女人,心中也有不堪的点滴啊! 既然心结解开了,诺诺,你就好好守着你的儿女和男人过日子吧!那样的苦都一个人受过,一定要幸福哦!!
回来之后,我常常想起诺诺的事。恬退隐忍?没有原则?非也!她自始至终是活得最清醒的人。遇到她爱的,放手去追求。没有美貌,就凭智慧。正如她跟大刚摆的理:你我可以经营一个公司;你和QC妹只能当人家的QC。
遇到不能定夺的事,她理智地快刀斩乱麻,始终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虽然我一直想不通她怎么下得了手打掉自己的孩子,但她最终还是赢得了婚姻和后面的一切。或许真如诺诺所说,没有那次决断的话,后面生活可能就变得一团糟。所以,未经她的压力,我不评判她的狠心。
爱一个人,得撕裂自己,淹没自己,然后又重塑一个完好的自己,呈现给他吗。他应该是懂了,这些年他们终究是一起走过了,也还将继续走下去。这正是诺诺的愿望。
一个人,
独自承受不能承受的苦;
隐藏起自己脆弱的孤独,
轻描淡写无所谓地回首,
你的笑是一生的守候,
晴朗会在风雨后......
P.S.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