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婚姻

第一章


修长的桥面空无一人。桥索上的霓虹灯次第闪烁,温暖的灯光在这昏暗的夜里并没有给江畔失落的心带来些许慰藉,反而使它更加刺痛。俯身漫过栏杆,模糊的水面象是有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她,不同的声音在内心狂乱的挣扎,疯狂地折磨更是强加在她身上的桎梏。突然的行人像是路过的天使,让她仅存的意识恢复正常,再一次救了她。这期间不断增大的药量还是没有让自己抗拒了黑暗的吸附,只是让自己更加的确定当前的生活是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药引。

虚掩的房门并没有给婚姻的陌生撕开一线生机,夫妻寒暄的尴尬是此时家里最饱和的气氛,难受的让人窒息,太平间的尸体都没有此时的清冷。

躺在隔壁房间床上的江畔今天35岁生日,两个孩子是自己唯一寄托。标志的身材及面容让她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近水得月,所以她独立,但这也是对方在婚姻生活的相处中得寸进尺的原因。妈妈打来电话,手机的震动没能唤醒此时目光呆滞,思绪横飞的她。想想一路走来的婚姻,这坟墓曾经是她饱含爱意的天堂,而现在是她灵魂腐烂的污池,生日也就索然无味了。

何年表面的大男子主义并没有拯救他在父母面前的懦弱。今年的何年一无所有,更可拍的是之前的他,之后的他都一无所有。三十六岁的他身处中年但是一点危机感没有。他是个完全依附于外在的人,从不怀疑自己,也觉得自己充实无比如同山坡凌乱散落的石头有着无数的同伴,何须堪比玉石。

一句交流的话没有,甚至敷衍都成了多余的沟通,这可怕的生活,就这样折磨着处在此中状态里的双方。这便是纯粹的痛苦。

江畔与何年的爱情始于学校和自我,终于社会和家庭。

谁也没想到二十年前的相识不是美好家庭生活的前奏,而是婚姻流浪的序曲。

夜晚校园的花坛边的条凳上,无人的教室的角落里,还有秘密约会的小树林。每当有诗人或作家深情的描写那初次的爱情,我都会反驳,不是那个人有多美好,而是年轻的心空白如洗,容易得到初次而永恒的回忆,记得有篇文章说是颤栗,不过我觉得回忆更好。直到被确诊精神有些抑郁,江畔都没有怀疑过曾经爱情的美好。纯真的青春未经历过社会和家庭洗礼的江畔误认为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幸福的婚姻,其实她不知道恶魔蚕食她所用的诱饵如糖似蜜,让她如此必然的迷失在追求幸福的九曲河湾里。

河里的尸体早已经沿着河流飘到了远方,好像是流放到河流里的木排,没有航标没有方向,连唯一留给世界的腥臭也是随波逐下,一闪而过。就这样没有人发现。

这条路过城市中心的绵延的河流,宽敞且包容。它厚重、踏实、重复也唯一,它承载这个城市之中的爱,恨、正义、邪恶、谩骂,重逢、离散、失踪......

桥头角落的咖餐厅,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表面冷静的可怕,四目静置,透过窗看向旁边的河流。

何年双手抱头无奈于此时的状况便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以为你就是受害者吗?!委屈就是你的搜肠刮肚的伪装,你让世界上的人,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恨我!你就满意了?”

如果没有这一系列的看似正义的呐喊狂问,或许江畔是对何年的认知只是没有骨气的小男人,然而此时江畔的心中有无数个想让自己丧偶的理由。歇斯底里的笑声打断了何年的反问,何念知道如今的江畔早已不是那个三言两语就可以感化的女生了。她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是那个可以冷静看透自己内心的中年妇女。甚至此时的江畔可以用意念让他尸骨无存。

江畔冷静的说:“恨你!?伪装?受害者?你是正义的化身了?你是从爱情的专一上有资格指责我还是从对家庭的付出上有资格指责我?还是从事业的成功上优越于我?”

“我不想反驳你不代表你做的一点错误都没有,甚至你一直以来毫无正确可言,你的可悲不在于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不在于你伤害了谁,而在于你竟然不知道自己伤害了别人。你的声嘶力竭都不如将死之人的祷告。”江畔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何年的精神支柱。

何年双唇颤抖,欲言又止。这话像是臭粪黄汤泼在了何年的自尊心上,但是他这个依附于家庭的蛔虫,一条丧志的伪丈夫,哪有敢反抗的想法。其实他知道这些年自己除了给下一代提供了传宗的种子,他什么也不是,他的存在只有存在的意义没有存在之外的意义。

江畔给过他无数次机会,其实她不是为了挽留这段婚姻,她只是想给这俗世洪流一个能不被人诟病的活法。至于爱情、婚姻对她来说早已或有或无了。

两个人互不相看的一直坐到了河边廊灯的亮起,江畔的起身离去结束了这段令人懊悔地婚姻,但并没有了何年无耻泼赖的做作。

离开餐厅的江畔,走在楼宇灯火中间,周围的压抑感觉让她无法逃避,此时的她极度的需要人来安慰,否则她觉得自己会随时死去,其实她知道自己只是像极了罂粟的虞美人,它生长在山坡用美丽覆盖了赤裸的土地,她赋予世界的始终是善良,但是世界对她来讲更多是的无法言语的误解。

她打电话给了初月,一个野性至极的老娘们,其实她比江畔还小三岁,却面容显老,但是妆容更为浓烈,瘦弱的扁平的脸,刚纹的的重眉让人容易误解成风尘的样子。其实初月离过婚,打过官司,抢过孩子,割过手腕,撒过泼,也进过派出所,但这一切都没能让身边的人对她有任何的指责,反而更加同情这个身高一六五体重不过九十斤的女人。

开着老款甲壳虫的初月匆忙的赶到了楼下,车都没下,开窗伸头爽脆的嗓音喊道:“老狗,上车。”

“滚你妈了个壁的”江畔一边开车门,一边直接把包砸在了初月的脸上。

“你大爷的,刚化的妆!”初月瞟了江畔一眼“又他么受伤了?”

江畔说了句滚。两个人开车走了,笑声暂时掩盖了内心的失落与愤恨。车在城市里穿梭,其实初月知道江畔此时的心情,但是却只字未提她与何年之间的情感的事情。

江畔对初月说现在的自己如同汪洋深海的船只,无助的漂泊,冲天的巨浪随时会吞噬自己,深黑的海水像是腐蚀自己的酸液,内心害怕极了,无助的她像是瘫软在高速路中间,一辆一辆的车从身边疯狂的驶过,随时都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初月觉得没有什么良药箴言能及时见效的的把江畔从黑暗的环境里拯救出来,左手紧握方向盘,右手轻轻的搭在江畔的腿上。江畔感觉的到初月的安慰。

凌晨两点的夏夜,万家灯火依旧,早睡的人,晚睡的人,或许他们都是无法入睡的人。河边的树木,万家灯火的映衬下像是庄严挺直的士兵,守护着这个城市此时孤独的灵魂。

两个婚姻的流浪者,比肩促膝,持烟如同挥戈,似要冲破这世俗的枷锁,斩断这肮脏浑浊畸形的情感给社会给爱情带来的荆棘束缚,酒瓶的碰撞如同擂鼓,让江畔此时充满力量,她要报复,报复这让她失去青春,失去自我的不负责任的婚姻,报复何年这个无耻的、没有自主思想的、没有担当的伪男人。但是她又不知如何去实施,因为她太累了。

一地狼藉,车里窄小的空间压抑闭气,两个熟睡的女人等待着明天的太阳。

何年,一个爱听家长话的男孩,优越的家庭让他看似成熟的外表下滋生了荒谬逻辑,父亲只能说是小有成就的生意人,对何年的教育基本是放任自由,但又教条伪善。何年的父亲前两任妻子一死一离,都没生活太长时间,在何年童年这倒成了他父亲和外人杯酒之间的鼓吹与噱头。何年的母亲对何年的父亲简直是唯命是从,仿佛世界就剩一个男人了,如果说那个年代有爱情,那何年的父母可以说和爱情毫无关系,母亲的性格犹如满清封建社会的小脚,被自己失去理智的依附感用力的包裹的一层又一层,直至完全丧失了失去挣扎的能力,最后失去了原来的样子。也可能是她经历了一段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婚姻,但是很确定的是她已经被这段婚姻情感格式化了。

何年的意识中,母亲只是一个保姆,毫无独立的思想,连聊天做饭都是迎合父亲,母亲在父亲的影响下,可以说就是行尸走肉,唯一有思想的时候就是针对自己儿媳妇的时候,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不是死亡一样的存在。其实她不知道,从畸形意识里挣脱出来的思想依然是死板的,毫无意义的,最后都是恶语伤人的,都是刺破美好的。最可怕的是她永远不会觉察到自己有问题,她已经在寻找自我的途中彻底迷失了,这一点也正是何年的性格。

生活中的何年,在外人看来,孝顺、包容、听话,理解父母。其实何年对母亲的顺从绝大部分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就这样为了自己,一遍一遍的重复自己,打印自己,保持一样的行距与间距。与江畔结婚的房子父亲买的,车子也是父亲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但是可怜的何年连同父亲的缺点混着房子和车一块收入囊中。以至于最后何年像是失去了双手,最重要的是失去自己的感情的源泉,失去了独立生成真挚情感的内心。多么完美的遗传,但是他偏偏遇到了江畔,一个和他母亲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其实江畔在大儿子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家庭的问题,这么多年过了,生活貌似平静,但是她低估了这条毒刺藤曼的蔓延能力,直到有一天大儿子告诉妈妈,奶奶总是在爸爸面前说你是个不顾家,心野体贱的女人。其实江畔知道婆婆的碎嘴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一家人,好像她的加入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她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但是今天从儿子口中得知,让她宽厚的心瞬间收紧。她没想到这隔代教育竟然肮脏到如此的地步。她放下手中的泡面,泪水在儿子面前悄悄的收回,眼睛望向别处。想想这些年作为一个母亲她的付出,可以说让这个家庭羞愧难当,省吃俭用,紧衣缩食,换来的竟然是刀劈火燎的剥离,江畔怕儿子多想就再没有提及,便搪塞敷衍过去了。

一直坚持的江畔没有正面的对抗,她真诚的付出,想等来何年对自己的理解。这就像期盼一颗小草长成大树一样,永远不可能,因为草本植物的本质决定了它只会连同躯干一岁一枯荣,虽然它能体会四季的变换但永远不会有大树的脊梁和枝桠,也带给别人不了阴凉与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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