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就成为了过去式,带着人们的收获、欣喜,也带着失落和遗憾走进了历史。18年,对我来说有什么感受?我记得还是在盛夏,我穿着短袖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再出来时,我坐在了轮椅上,身上裹的是羽绒服。时间偷走了那几个月,我告诉自己。
2019到来,新的憧憬与期待又来了,过往存留的悲伤将会少几分,新年新气象基调总归要是向上的阳光的。那19伊始,我想讲一个暖人的故事,至少它温暖到我了。
一、阿金
阿金是我在移植仓里认识的朋友,那时医生常说,你和一仓遇到的情况一样,于是我在群里加了她,从此惺惺相惜,当时只能在各自仓里活动,24小时输液,我们就微信交流病情、心情。我才知道她有个女朋友,名叫蓝蓝。
她给我看过蓝蓝的照片,还有他们的合影,金童玉女这是!女朋友真漂亮,而阿金太帅了,比男的还帅。“真是会被掰弯啊,难道这也是当下剩男多的原因吗?”我啧啧道。
嗯,故事要从何说起?阿金很小就知道自己与别的女生不同,而她穿上裙子会是多么的滑稽。后来她病了,一病多年,骨髓造血异常,从前年开始严重了,频繁输血。为了补贴深不见底的医药费,她做起了微商,然而爱情也悄悄来临,像一束光,照亮了她阴郁的生活,从此变得不同。
阿金和代理视频时,代理的同事——蓝蓝,正好在旁边,她一眼就看出了我朋友的取向,被她的帅气吸引,并顺利成为好友。半年后,她们成为恋人。其实,阿金把她的病情都和蓝蓝说了,是啊,这是大病,怎么能够奢望有爱情的眷顾呢,可蓝蓝看上了,没有犹豫的。阿金心里愧疚,但又满心欢喜,她也喜欢她。爱情之所以美妙,就是叫人不看以后,只愿当下甜美。
二、异地
一个在北京,一个在黑龙江,她们在屏幕的两端,谈着这场甜蜜但在常人看来理解不了的恋爱。终于蓝蓝有一个星期的假期,这迎来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有紧张,更多的是激动,阿金一晚上没睡着,当两人相视一笑,相距如此近时,她却没有了腼腆,看着蓝仿佛她们已处了多年。由于阿金身体差,那个星期他们基本没出去,就在最后一晚,她强撑着没血的身子领蓝出去吃了烧烤。阿金那些天过得很开心,很温馨。
异地,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何况阿金的身体还没血,基本上都是蓝蓝去她那。一次,阿金血小板太低,牙龈出血多,蓝推着轮椅上过分憔悴的她去买云南白药,这时被一大妈八卦,“这是你女儿吗?”这一问成了她们一天的笑料,“你说错了,她是我媳妇。”相见时难别亦难,每次分开时蓝都眼睛湿润,说,“你啥时候能来北京啊?”有时阿金也跟着哭,“很闹心”这是她的话。对了,有一次,阿金带蓝去拍了写真,非常唯美,他们笑得是那么开心。
Girlslove,或者说同性是隐晦的,少数的,也是被偏见的。我虽尊重,但仍好奇,可是,又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个世界爱情一定是产生在男女之间的特权,而不能被同性享有。既不能证伪,就有存在的合理。接受不了那只是个人的见识,或者还来源于父母的思想局限,就如你生不了孩子,他们会协同儿子一起让你离去,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同性,她们的爱和异性恋一样纯粹纯洁,如果你去了解,你还会收获感动。
去年冬天,阿金家乡大雪,室外零下几十度,偏偏这时候不争气的身体出现腹腔出血,爸妈紧急把她送去市医院。晚上,蓝与她视频,发现她躺在病床上,问出了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阿金收到让她妈去接蓝的消息,原来蓝来哈尔滨了,但不知道是哪家医院。阿金惊愕,以为蓝是在骗她,又视频才知蓝真的来了,寒风吹着凌乱的头发,双颊冻得通红,说话都变哆嗦了。阿金瞬间难受了,心里有东西堵着了,她没有开心。等衣着单薄的蓝站到了她身旁,阿金眼泪夺眶而出,不仅仅感动,更有心疼,“哪有那么好的人啊,自己又如何值得她这样做。” 蓝蓝也及时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两人愉快地度过了一天,如此短暂。
这就是爱吧,奋不顾身第一时间,我都开始羡慕阿金了,我对她说。
三、阿金终于来北京了
终于要来北京,因为这里有好医院,她决定骨髓移植了。蓝也高兴,虽然来北京不是为看她,但他们至少在同一个城市。她早早地到车站等着阿金全家,以朋友的名义。一有假就给阿金炖汤送饭,有一次,蓝蓝五点就起来炖老母鸡汤,骑电车给送来医院,可半路盖子掉了,汤都洒没了。我看过她的照片,听过她的声音,感觉这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女孩,可这里她却是付出的那个。
在知道阿金病后,她去献血,她以为她的血可以给阿金用。在阿金骨髓库还没有找到配型时,她非要去抽血化验,想抓住这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又很积极地帮她筹款,帮她在网上卖东西。这一切阿金都看在眼里,她给不了蓝什么,至少目前连陪她逛街的能力都没有。我想能做的就是勇敢地与疾病斗争,然后战胜它吧,然后更好地对蓝蓝好。也很感谢,在阿金最难的时候,有这么个善良美丽的人愿意对她好,给她力量和温暖。
阿金说蓝傻,自己未来像蒙上了一层灰,看不清,但蓝却选择陪伴,这不是傻是啥。我却认为是情深义重,是难能可贵,有多少人会在明知你生大病后还愿意走进你的世界,把你放在他的心里。也许同性间的爱,更可以忽略世俗忽略有没有健康的体魄,其实,当确立感情就已经忽略世俗眼光了。
阿金有提过分手,最厉害的一次是,她在仓里心里烦躁,因为移植这条路风险大,死亡就在身边潜伏着,她跟蓝发微信,“分手吧,这条路太难,不可能有未来,再说我身体成这个样,但你不一样……”阿金觉得蓝值得更好的,而她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蓝发了很多很多信息,不想分手,伤心的阿金就是不回复,蓝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探视,蓝带了一个朋友过来,想让朋友劝劝阿金。阿金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把窗帘也拉上了,蓝在外面哭,她在里面哭。当然,结果是没有分成。后来我和阿金同在一个隔离仓,我知道他们和好了,阿金心情不错,每天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蓝蓝的声音还蛮温柔的。我想,当一个人深陷地狱时,那并不是寸草不生,荒凉贫瘠,爱可以重新让它长出花来,唯爱才是生生不息。
他们和所有情侣一样,会争吵需要哄,会互赠礼物,尽管阿金病了,可她还是不会忘记情人节纪念日生日给蓝蓝惊喜,玫瑰花、饰品,或是女生喜欢的护肤品。也可以瞒着她妈去哈尔滨车站接蓝蓝,尽管身体很差,但兴奋可以取代虚弱,等蓝几个小时然后两人牵手去吃饭,散步在河边,享受这简单的幸福。
我问过她,这条路这么难,身体也是未知数,以后呢?阿金说,“我每次与她提及类似问题时,她都说,不想分手,能陪我多久就多久。”能多久就多久,突然觉得这比那些信誓旦旦又未兑现的诺言好多了,它更真实。
“我欠她太多了,对不起她,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许久,阿金给我发来这条信息。
……
阿金出仓后又去了普通病房,我们的2018年都是这样过的,在医院度过了。普通病房的好处就是,蓝蓝能在休息时间过来探望了,而不需要在限定时辰隔着玻璃用对讲机说话,因此这是难得的相处机会。在别人眼里,她们是好朋友,我也很高兴,阿金没有对我隐瞒,与我分享了她的秘密。她还说,她给蓝蓝写过一首藏头诗,藏的是“我很喜欢你”,我给她点赞,厉害了我的金。
四、新的一年
元旦,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这是个抒发感情的日子,元旦快乐!新年快乐!这也是个表达情感的日子。阿金给蓝蓝转了20.19元,“2019,如果你愿意,我还陪着你。”滴答一声,她支付宝收到了一笔转账,2019元,是蓝蓝发来的,她说,“长路漫漫,希望尽可能陪你走得远;若不能如愿,便祝你每夜安眠,喜乐平安。”
长路漫漫,希望尽可能陪你走得远;若不能如愿,便祝你每夜安眠,喜乐平安。
阿金快出院了,这是个好消息。我们说好到时候约,再叫上蓝蓝,我打趣道,我现在寸头,也很帅的,你家蓝蓝会不会看上我,随带一个奸笑的表情。
嗯,新年啦,让我严肃一点许个愿望:
愿一切违缘障碍随2018的过去而过去,
诸般福慧吉祥应2019的到来而到来。
最后。祝福阿金。祝福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