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自然是有惊无险。幻境这种东西,同一水平使用过一次,第二次就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了。这溪流的创造者实力并不高,顾三梨若是有灵力在身,轻易便可破解。说来也怪,冥山压制灵力,向来令人心生压抑,身体不适,实力差点的,刚踏入冥山便呕吐腹泻,她却丝毫未觉有何不适,不知是不是她本身灵力不存在的缘故,便不受冥山压制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几人终于趟过了这条“小溪”。
“这特么是片海吧?”笑神迟笑容更甚,“谁造的?本少很想会会他。”
“多半是那位。”苍殃淡笑道,“你就算见了他也没用,反正也打不死他。”
“本少才不信什么永生不灭的神。”笑神迟的笑容冷了几分,“族人全灭,他一人苟活,想必也是没意思的。”
“是啊!”一直不说话的犬养易突然感慨道,“我娘说,求死不得是世间至苦之事。”
“你如何知他是求死不得?”笑神迟道,“说不定人家巴不得永生不死这会儿心里美着呢!”
犬养易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少主说的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犹豫道:“只是我娘说,神从前干了不少求死的事情,终……终不可得……”
“你娘懂得可真多。”笑神迟冲着他灿烂一笑。后者立刻闭上了嘴巴,扛着乾坤袋小心翼翼地把头低下了。
“没意思。”笑神迟将腰间绳索解开,“要是后面都是这种程度,这玩意儿也用不上了。”
总觉得……这狐狸心情似乎不太好。苍殃见他吊儿郎当地往前走了,也不顾多想,只道:“师姐,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顾三梨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受这种低级幻境的影响,当然是看到一条宽阔的岩浆河了。要不是热气弥漫,我还能看到你们三个陷入幻境的傻模样!”
苍殃并不理会她的嘲讽,继续问道:“幻境之中,所见是否相同?”
顾三梨这回没有给他白眼了,跳起来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这两个月在天紫明门白待了吗?这么基础的东西师傅没教你吗?”
苍殃捂着脑袋,这女人能不能轻点?一言不合就打人?
“师傅没教啊!”他也很委屈,“师傅就讲了几个入门法则,旁的时候我都要给你疗伤,哪里得空去问这些?”言下之意,他不懂都是顾三梨耽误的。
顾三梨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闻言有些心虚,气道:“那你不早说?你早说我不就告诉你了嘛!无论幻境本身实力如何,进入幻境的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东西。即便是师傅没教你,你也该知道幻境主要是影响人的内心,每个人心中所想不同,呈现出的场景自然也是不同的。”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有例外,高等幻境能让不同人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你们看到的东西也会是相同的,但这种幻境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力,一般人是办不到的。我天紫明门,也只有第一代祖师及第十二代先祖有这种能力。”
苍殃沉默了一会儿,道“那狐狸兴许是看到什么刺激到了。”
顾三梨点头,“没有大碍。以我的感知,这附近都少有幻境了,你们乱跑才会出问题。”
他们一行人紧赶慢赶的追,这边公孙锁的进度就要快很多了。毕竟全员都是修习幻术的人,像岩浆河那样的幻境丝毫不会影响这群人前进的步伐。更有甚者,已然在这几日的路途中,捡到宝贝了。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公孙锁道,“锁欲,你去安排他们安营扎寨。”
“是,师父。”锁欲答应道,便下去安排事宜了。苏映沉一言不发,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便坐下假寐了,吴朝朝也是个高贵冷艳的女子,这会儿也淡漠的走去一旁,公孙锁的身边便只剩下二弟子吴冶了。
吴冶和他一样,是掌门马空的弟子。这人在幻术上的修为且不提,偏偏继承了马空风流成性的特质,门内稍有姿色的弟子几乎都被他骚扰过。不过这人有原则,骚扰归骚扰,对方坚决不同意他也不会强人所难。因而虽风流成性,却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师兄为何今日不进仙路?”眼瞅着仙路近在眼前,早点进入便能拉开与其他门派的距离,公孙锁却在这个时候喊停,这让他着实有些不解。
“你什么时候把花在女人上的心思收点回来,就不会总被师傅骂蠢了。”公孙锁白了他一眼,“枪打出头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吴冶揉了揉鼻子,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们想这些太麻烦了,哪有勾搭小姑娘简单。你这么一说我不就懂了嘛!何必还让我自个儿去想?”
公孙锁不可置否:“每一次仙路的规则都不一样,总要有人先去探路才是。”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似乎是在对吴冶说,又似自言自语,“嘴里说着天紫明门人少业小,不会对付我们,谁知道背后会捅什么刀子?总之还是低调些为好。”
吴冶从怀里掏出个油腻腻的鸡腿,刚想咬一口,转头看了公孙锁一眼,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兴高采烈地啃了起来。公孙锁自然是见了他的小动作,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吴冶除了女人,最爱的就是吃了。他这一身两百多斤的肥膘也不知是吃了多少食物才养成的。老三吴朝朝心怀鬼胎,老四性子阴冷,老五不说了就是个闯祸精,老六心机深沉变化莫测,最小的是离羽宫少宫主,城府深自是不必说,那性格沉稳得都快赶上公孙锁了……天紫明门这几个核心弟子,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明知道都是些不靠谱的人还要坚持留在这里当个劳什子大师兄,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公孙锁轻笑,不远处冥山与仙路的交界处,一道道耀眼的华光闪过,每一道华光都是仙路的一道屏障,也是他们需要闯过的地方,这些光芒闪烁了数十次,最终突然沉寂,消失在傍晚夕阳的余晖中。
如果他实力未被压制,或许就能看到,在数千里之外洒下这些光芒的人。这个人一袭青衣,一头黑发束在脑后,为他温润无暇的面容增添几分英气。他站在风雪白城脚下,将这些光芒洒向仙路后,嘴角便露出温柔的笑意,似乎他洒下的并不是设置在仙路的屏障,而是真切的光。
随后,这个人便突然消失了。他消失的毫无预兆,如同哪些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般,悄然与大地融为一体。
风雪白城常年寒风凌冽,刻骨的严寒甚至能让神魂都变得僵硬。尽管如此,仍旧有生灵不屈不挠的来到这里,只为得到传说中那位神的馈赠。那这位神,究竟是何种模样呢?
青衣男子再度出现,是在风雪白城地底深处。这里似乎比别处更冷,虽没有风雪,却无时不刻散发着类似于绝对零度的气息,他方才在外面那般惬意,这会儿也忍不住搓了搓手,哈出几口热气。白雪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将这个地底世界衬托得晶莹剔透,华美异常。青衣男子行走不久后,便将一扇不知是水晶还是玄冰制成的门推开了。
这个房间与外面并无二异。非要说的话,大约是端坐在房中的人。不仔细看的话,大概会将他和寒冰看成一体。这人身着一袭宽大的白衣,一头银发轻柔地铺在身后,受冰雪的影响,他的皮肤晶莹剔透,似乎稍一触碰便会轰然破碎。只是这张脸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
青衣男子看着他的脸,略微平复片刻,才道:“翼肴。”声音很轻,宛若呢语。
那如冰般的男子却突然活了过来,庞大的生机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霎时他俊美的脸不再晶莹剔透,转而增添了几分血色。片刻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光芒万丈,似有浩瀚星河。
在他沉睡时,可用“美貌”二字形容,但当他醒来,却唯有“举世无双”方可勉强形容他的容颜与气质。
他看向青衣男子,开口道:“又是千年过去了。”声音宛若天籁,令听者恍惚。
哪怕听了他数十万年的声音,日日见他这张脸,青衣男子的大脑还是有一阵恍惚,楞了片刻后,才道:“是啊。”随后他沉默片刻后,才道:“第九轮九世了。”
风翼肴点了点头,“还早,等着吧!”随后他挥手,一滴鲜红的血液自他指尖飞快地撞进了青衣人的额头,“别想着早死早脱身。”风翼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青衣人闻言苦笑,这人,他自己死不了也拖着不让他死,也太过肆意妄为了。
风翼肴睁开眼的时候,正和顾三梨一行人坐下休息的苍殃突然觉得心口一阵闷痛,这种痛苦仿佛来自他的灵魂深处,要将他撕裂成两半,很快他就受不了这份痛楚,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