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我们面对一个解不出的梦时,也应该问梦者;由此细节你能想到什么?
在应用联想法的时候,有点要注意:一是梦者在联想时必须放松。只有放松,脑子里的联想才是自由随意的,才能顺着潜意识中的联系联结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如果不放松,他的联想往往会是机械的、呆板的,和他自己的情绪没有关系。比如从汽车联想到火车、轮船、飞机,却不想自己在汽车上的初吻。不放松时,有的人干脆什么也联想不出来。另一点要注意的是,梦者有时做了一个联想,但是马上说:“这是瞎想,没有意义,和梦无关。”在这种时候要知道,这个联想肯定和梦有关,梦者的话只是一种不自觉的掩饰而已。再有,如果从梦者的联想中,你发现不了和梦有关的东西,不妨让他继续联想。如果在一个意象片断的联想中找不到什么线索,可以再从梦的另一个片断开始联想。
联想是释梦中几乎可以说是必须用到的一个步骤。联想的意义在于把每个“原始人”自己使用的词汇和“原始人”家公用的词汇联系起来。有时,联想还可以把某个“原始人”的词汇一步步地转变成非象征性的词汇。
联想也可以说是顺藤摸瓜。多年的释梦和心理治疗的经验,使我不禁产生这样的假设:“原始人”写信给我们,是要我们懂的。当梦者向一个心理学家询问梦的意义时,“原始人”也会“帮助”梦者和心理学家弄懂这个梦的。
比如,一个刚刚认识的人来找笔者,她说想和我聊聊。
“聊什么呢?”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停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给你讲几个有趣的梦吧。我做的。”想掩藏自己的人一般是不会找心理学家聊天的,所以,我想她其实是想表达什么、想解开心理的谜团。谈梦难道不是最好的交流。
“我梦见和男朋友一起去爬山,他想在一个茅草房里歇歇。可我觉得山上更好些,于是他就跟在我后面一起往上爬。后来,出现一伙强盗,他们要抓我。我男友和他们打。结果,他满身是血倒在地上死了。我很伤心地哭。”
我对她虽然了解甚少,但初听她的梦,我已从中看出了眉目。但为了避免主观,甚至是我的投射,我决定追问细节。
“‘爬山’你能想到什么?”我问。
“想不到什么,就是往上爬呗。”她说。
“‘茅草屋’你能想到什么?”我接着问。
“就是小说里常提起的那种。像什么人的家。”
“你梦里的:‘茅草屋’破吗?很……你形容它一下。”我说。
“不破,要形容的话,是简陋、整洁、还有点温馨。”她说。
“‘歇歇’是什么意思
“就是待着呗。”她说。
“那些强盗长得怎样?你描绘一下。”
“仔细看,也不是什么强盗,看得最清楚的一个人的相貌倒像我大学时一个年轻老师。”
“这个老师是怎样的人,你用简单的几个词形容一下他。”
“他后来出国读了个博士学位,现在在耶鲁大学任教。”(这个细节我没问,是她的“原始人”有意提供的。)
“你怎样形容他?”我问。“他有知识,成功”,她说。其实形容一个人,可根据的角度是多种多样的,我只说“形容他”,也就是说,既可以形容他的相貌、也可以形容他的性格、为人。但这里梦者只告诉了我这两点,“有知识、成功”,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她的“原始人”对我的暗示。
“‘强盗抓你’,你能联想到什么?”我问。
“像小说里说的,没什么两样。”她说,“你一问,我想起前两天和人说起普希金的小说《杜布罗夫斯基》”,她接着说。
“这个小说是怎样的,三言两语说一下。”我说。这个小说我看过。但每个人复述小说、谈小说,就会有自己的投射。而这种投射也是“原始人”不倦的提醒。
“这是一个悲剧。一个年轻有为的贵族杜布罗夫斯基,爱上了一位贵族小姐,可当小妞打算跟他走时,他却来迟了。小姐嫁给了别人。”她说。(如果读者有兴趣读读这篇小说,其实这种概括很耐人寻味。)其实这种概括也是梦者的“原始人”在反复提醒我这个释梦者,“不就是这样吗?不就是这样吗?”
“‘满身是血’你能想到什么?”我问。“临睡觉前,我看了一个电视剧,剧中的两个女人爱同一个男人,最后一个女的被打死,满身是血。这种故事往往只能这么收场,要不怎么也委决不下。”讲述之后,她这样加了一句评论。(其实,这句评论又是她的“原始人”在“告诉”我,它这封信究竞是什么意思。)到这里,我想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解这个梦了。否则她的“原始人”会认为我太笨,朽木不可雕。
“这个梦是关于你和你男友关系的。你希望你和男友一起在事业上不断攀登(即梦里说的‘往上爬’),但你的男友更愿意过在你看来是简陋、整洁、有点儿温馨的家庭生活。只是你坚持再往上努力,因为你觉得上层的生活更会使你愉快(即梦里的山上更好玩,),你的男友受你的影响也在继续努力。但你对他的能力或状况不满意(即梦里‘他跟在我’后面),这时你的潜意识里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出现一个更理想的人爱你,并希望你目前的这个男友以某种不是你责任的原因消失。而且,你希望的这个人可能出现过,但错过了。(大学时代的老师代表曾经出现过的人,但回忆小说《杜布罗夫斯基》的情节又表示此人已错过。)在梦中最后伤心地哭,是表示你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内疚,同时也是自怜自己找不到理想的伴侣。对你目前的这个男友,你对他的依恋是他能给你温暖,还有他对你的爱,但你对他的事业发展状况及前景不满意。”我说。
她听了我的分析,低着头沉默不语。过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从这个梦中醒来后,我再入睡,又做了一个梦,现在能记住的情节是:我和我初恋的男友(上大学时谈的)手拉手走在一条街上,是夜晚,当时的梦里感觉很幸福。街两边挂着一排排红红的大灯笼。”
说了一段梦又想起来一些细节,或紧临前后的梦的段落,或记起以前曾做过的类似的梦,这些都是“原始人”在给梦者及释梦者提供更多的信息;是在帮助梦者及释梦者更好地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