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朋友圈被各种晒爹的照片刷屏了。
童年中关于他的记忆不多,他总是不在家,为了维持全家的生计和我们姐弟三个的学费,他一直在外面打工,我们的生活和学习都是由母亲打理的,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我们也不会翻他的黑色公文包,因为知道他不会带礼物,他总是很严肃不苟言笑,我有点怕他。记得三年级的时候有个小伙伴拿了一个叫做口红的东西,让我涂在嘴巴上,说红红的很好看,我涂了一层一路蹦蹦跳跳回家,正好他在,仰起头嘟着嘴让他看,他看着我,眼睛瞪的老大抬手给了我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也是记忆里唯一的一次打我,我吓得忘了哭,本能地找到妈妈扑在她怀里,以后更不愿意接近他。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应该是怕我把心思放在外表的花里胡哨上面而耽误了学习吧,可能我现在不爱化妆也是因为那时候他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一个小女孩的爱美之心扼杀在摇篮里了。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老师推荐我参加作文竞赛,我写了一篇名为《我的妈妈》的作文,获得了全乡第二名,轰动了全校,母亲逢人便夸颇为自豪,当然也在他回家的时候告诉了他,他高兴地奖励我五毛钱,那时候五毛钱对我来说是巨款,我攒起来都买了课外书。以后每次回来他都会给我零花钱,着实让弟弟嫉妒了好久。
再后来上初中住校了,每周末才回家,见到他的时间更少。初中毕业在兰州上学,便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多了起来,学校的饭不好吃,嘴馋了就去找他吃顿好的,慢慢地和他熟络起来,我就不怕他了。
上了大学,越发没大没小,高兴的时候跳起来爬在他背上,吊着他的脖子让他背我。这时候母亲总会乐呵呵地看我们闹腾。大学毕业后去外地工作,每次都是打电话给妈妈报平安,他如果在旁边也会聊几句家常,时间久了他问我:“你怎么老给你妈打电话不给我打?”我莫名其妙:这不都一样么?不过后来也经常会骚扰他,有一次中午吃完饭没事干想找他聊一会,没成想电话接通他给我好一顿凶,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来这个时间正好是他午休,从此再也不敢中午骚扰他。后来回到兰州工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一开始还挺稀罕,过了几个月他就对我各种嫌弃,嫌我丢三落四、嫌我拖地没拖干净、嫌我占用卫生间时间太久、嫌我在厨房给他打下手太慢,嫌我揪的面片子太大,反正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一次着急了我对他说:“爹呀,有一种教育叫做赏识教育,是一个爹发明的,就是说你要多夸夸孩子,让她有信心,这个爹用这种教育方法把他姑娘送到了哈佛,要不您也学学?说不定现在我就是清华的毕业生呀!”他瞪了我一眼:“就这要求你都达不到,还赏识,夸你还不上天了。”我拉着他的手认真地问:“我就没有做过一件让你满意的事吗?”“有,你眼光好,买的东西都合我意,衣服不用试大小都合适,样子我也喜欢,买的药效果也好。”他也认真地说。哇呀呀!打一棒子给个糖,我爹是高手,就冲这,我也要再接再励。但是呢,夸归夸,他对我的嫌弃还是一如既往的多,有时候被他说烦了,我就欺负他,揪揪耳朵捏捏脸,挠痒痒抠脚心。他特别怕痒,我手一伸他就缩起来。经常是母亲看不下去了无奈地说:“就这一个丫头都被你惯坏了,你看看儿子谁敢动你。”他也会接上:“姑娘好,还是姑娘好啊!”嘿嘿,那也是你教育的好呗!
他睡觉打呼噜特别大声,有时候前脚还说话呢后脚呼噜声就起来了,还是来回扯的,醒了自己还不承认。后来手机有了录音功能,我偷偷把他打呼噜的声音录下来,在他不承认的时候放给他听,母亲笑到直不起腰。他自己也乐的不要不要的。
有一段时间办公室流行掰手腕,我吃完饭没事干拉他掰手腕,玩的么,胜负不重要。他就认真起来:你那小胳膊还和我掰?不过我一般都会耍赖,要么两只手上,要么在快要坚持不了的时候突然挠他痒痒,反正每次我都赢。他也不生气,知道我耍赖还一直都陪我玩。他的手掌宽厚,手指粗大,摸上去硬梆梆的。经常他会拉过我的手仔细端详,一边夸我的手指修长好看,一边嫌弃手指骨节大指缝大漏财,这得是有多纠结呀,我长成这样还不是拜您和母后所赐么。
去年他一直在家没有上班,所以家里的伙食就出奇地好,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味道堪比大厨,每天换着花样做,还让我专门找了个笔记本,用来记录他在电视上学的菜谱。他喜欢吃也喜欢做,电视上的菜谱一学就会,每天学个新菜就给我们实践,我的嘴就是那时候被养的很刁,外面的饭基本不吃,每天进家门就有做好的饭菜在桌上。单位离家远,下班还老堵车,回家没个准点,为了让我吃到热饭,他每天炒菜之前会先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问我到哪了,算着时间做。到后来他一打电话,我也不接,挂了发短信告诉他大概几点到,回家就直接洗手吃饭了,吃完还带拿的,把第二天中午的饭带去单位热着吃,那时候真是幸福感爆棚。对于一个初中就离家求学的孩子来说,漂泊了十几年,终于有了踏实的归属感,以前觉得有妈的地方才是家,现在想想有爱的地方就是家。
今年他上班不经常在家,每次晚饭的时候和母亲通电话,第一句问:“吃了没?吃的啥?”接下来肯定是“丫头来?”按照他的逻辑:我在的时候给你们做好吃的,走了就让你们念叨想我做的饭。事实也是这样,母亲上班也来不及做复杂的晚餐,有时候做了简单的面食她就有些愧疚地说“老爹不在,丫头吃不上好吃的了。”我安慰她:“麻麻做的饭可口,做完饭厨房都特别干净,老爹做完饭厨房都看不成,还爱唠叨。”她就开心了。父母没有把赏识教育用在我身上,我倒是反而用来哄他俩开心。
因为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年初有了买房子的打算,到处打听看楼盘,金港城周围新房二手房都看遍了,没找上合适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他不同意,母亲也是,估计是怕我买了房子更嫁不出去了,但是他也不明说,我就没仔细问。在个人问题上,他很少主动问我,都是让母亲旁敲侧击来问,时间久了没什么结果,他们也懒得问了,由着我去吧。我给他们分析买房子的原因和各种利害关系,最后得出有益无害,他同意了,母亲也随即改变立场。然后就是联系中介到处看房子,周末的时间基本用来游走于各个小区。那天下班看完润安的房子,觉得还挺满意的,想给他说说情况,电话接通没等我说话,他先开口了:“我在家呢,做了你爱吃的鱼香肉丝和土豆丝,快回来说吧!”鼻子瞬间好酸,那么久的奔波劳累汇成的委屈在那一刻爆发,眼泪止不住地流。公交车上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上楼,一桌子菜就摆在那里,全都是我爱吃的,一阵风卷残云后盘子差不多干净了,这时候他就很开心,因为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爸比的手艺一级棒。
都说父爱如山,深远厚重,可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无条件疼我宠我,这个父亲节我没有送礼物给他,谨此一文,送给疼爱我包容我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