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这句词忽然似轻烟漫过心尖。像傍晚的风掠过空庭,卷起满地无人收拾的月光,软绵里裹着细碎的凉。
原以为分别该是掷地有声的,该有折柳的痕、挥手的影,可真正的别去,竟像山间流水漫过青石,悄无声息便隔了岸。后来的日子里,再没见过那样清澈的溪,却总在某个晨起看云时,忽然想起当年溪面上浮动的天光——原来有些告别,早把片段的暖,揉进了往后漫长的光阴里。
十年像一片被风推着走的云,从春的软絮,到秋的薄纱,飘着飘着就淡了轮廓。偶尔在暮色里抬头,看云影漫过窗棂,会忽然恍惚:那些没说尽的话,是不是也跟着云,飘向了当年分别的渡口?风里没有答案,只把心头的念,吹得又轻又远,像流水过石,不留痕迹,却在肌理里刻下了温软的印记。
于是,云在天上,水在天下;一个无心地飘着,映着过往,一个有情地流着,淌着年华。那十年的秋意,仿佛并不在霜叶上,也不在秋风里,而全然凝结在这“一别”之后的长长的空白中了。这空白,非但不是虚无,反而被那云与水填得满满的,沉甸甸的,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一种无所不在的、弥漫的怅惘,它不呼喊,不哭泣,只是静静地弥漫着,像晚秋的烟霭,笼罩了山川,也笼罩了心灵。你走不出去,也不必走出去,因为这情,已成了你呼吸的空气,成了你看世界的颜色。
浮云与流水,一别与十年,就这样缠缠绕绕,分不清谁是因,谁是果了。只觉得眼前的光阴,天上的流云,地上的逝水,与心底那份无言的、悠长的情,原是一回事。
不必再去追问云去了何方,也不必寻觅流水的归处。这十年的惦念,本就该像云那样自在,像水那样绵长,不攀附,不纠缠,只在某个想起的瞬间,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证明曾经的相逢,从未真正走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