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前,朦胧的颀长身影和周围的黯淡相融,她将红酒杯缓缓举起,对着空中硕大的月亮,透过暗紫的光,欣赏杯中之月。
“你看。今天的月亮也醉了。”她用手指捏住杯脚,端详许久。
我站在她身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她的声音很低沉,却似近在耳畔沉吟。打开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是啊。时间不早了,再和它喝下去,它就会赖着不走,天也不会亮了。”
剩下的半杯,被她一饮而尽,又续了满满一杯。“永远都不会亮吗。”
“嗯。”
也许是为了不打扰她的寂静,作为环境的一部分,我尽可能地踏轻脚步,像猫一样潜到她的身旁。她的身影由黑色渐渐变成不易察觉的红葡萄酒色,在微弱月光的柔抚下若隐若现。
“那就不要醒来。”
话音未落,刚在她身侧顿足,余光里一道浅影落下,随即是碎玻璃与液体的声响——她松开举着红酒杯的手,让斟满红酒的杯摔碎。
我被突然打破此前寂静的声音和她的举动惊住,弥漫在空气中红酒的气味醺昏了我的意识,惊慌中瞥见地上的碎玻璃和红色的酒水。
紫红色的,不,鲜红色的,它在流淌,从我的方向,向碎玻璃间蔓延,汩汩地随着我的呼吸,随着心脏的不规则的跳动泵出。一股一股,似乎要将我的生命源源不断地抽去。我双腿发软,身体前所未有地沉重,忽然支持不住,跪倒在碎玻璃与鲜红液体中。
我的惊惶,也和体内的血液一同流失,茫然,怅然,占据了我此刻的意识。她呢?
抬起头,凌厉的月光在她手里一块尖锐的碎玻璃边缘闪烁,红色的液珠挂在骇人的尖端,滴滴落在我跪撑着地板的手背上。
“忏悔吧。”
她的声线直颤我的心弦,心脏像是被荆棘紧紧缠住,剧烈的刺痛与绞痛,与荆棘紧勒形成空隙间的饱涨,被刺破的一瞬间血液喷涌,用尽残存的一切气力,从灵魂深处直冲而上的尖叫,献给那颗被深红所浸染,因醺醉而癫狂的圆月!
不够,远远不够!
不够,
远远不够!
我已经干涸,我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可此刻,已无法再赎罪,悲愤得无以言表,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后,带着无限地悔恨匍匐在一片狼藉的血泊中。在眼前重现光明前,我看到她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中。
躺在她的怀里,就像被宇宙包容一般。她的手在我身体上轻柔地抚摸,能感受到她楚楚怜爱上目光。
“你醉了。”她轻声细语地说。
“天亮了吗?”
“这是一个没有黎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