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的开采如期而至，城主治下有方，采煤的兵民虽对瀛山好奇得紧，却也不曾逾矩乱行。倒是城主重明，仗着自己是个大妖，肆意出没于瀛山各处，还美其名曰同为精怪，须得互相走动才好联络感情。

啐，联络哪门子的感情，没看到瀛山的精怪们都被他的大妖气息吓得无法维持人形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离暗暗猜测，莫非这城主也是只狐狸？否则他为何每日都到访它的鸡圈？指不定是看上了它的鸡呢！

“哟，长出第八条尾巴了？阿离可真是天资聪颖。”

“小爷自是举世无双。”

阿离化成人形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说来也奇怪，别的精怪都说重明气息可怕至极，它倒一点不觉。

哼哼，若是再让它长出了九尾，在气势上指不定谁压谁呢！

“不错不错，多一尾便是多一条毛领子。”

重明摇着纸扇笑道，趁阿离没有羞怒之前赶紧转了话头。

“小狐狸你还不曾说过，你是为何受过重伤。”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啦，不碍事的。”

几百年前的瀛山还不如现在这般热闹，它在山中偶得一枚蛋，孵化后竟是一只顶好看的小红鸡。它原想把小红鸡养大做口粮的，谁曾想到竟越养越放心思。那日天降雷劫，劈中了小红鸡，为了救活它，自己以三尾献祭，却终究不敌天意，醒来后便再无小红鸡踪影。

只是这种为救口粮而自损修为的事，它是怎么也不会说与重明听的。

重明正欲开口，却被一阵呼叫声打断了。

“阿离阿离，快看，我给你抓了很多虫子。”

人参弟弟还是小胖娃的人形，藕白的两只小短腿行动却是不慢，不一会儿便跑到了两人跟前。

看见一旁眯起眼睛的城主，人参弟弟连忙放下布袋，咻地变回原形遁入土中跑开了。

哥哥，快来救它，城主大妖要拿它去炖汤了，呜呜呜。

遁走得如此迅速，还是平日里那个走路都要靠自己哥哥拖的小人参么？阿离拿起布袋，把虫子抖进了鸡圈，然而，没有一只鸡过来吃。

“你给我收着点气息，没看到我的鸡都吓得不敢吃虫子了吗！”

阿离白了一眼不自知的重明，自从这妖天天过来，它的鸡便一日不如一日肥硕。

“阿离对这些生禽可真好。”

“既然要吃掉它们，自然得用心喂养。”

“是吗？左右已经无事，今日就此别过。”

语音刚落完，重明便捏了个诀，一下子没了踪影。

不能发作，再容忍这小狐狸一些时日。只是若多待片刻，这晋县恐怕要多出一个城主喜屠鸡的传闻了。

“.…..”

城主莫不是修炼方法出了什么岔子吧，怎得如此喜怒不定？莫非真是自己举止过于放肆了？但是之前它也这般表现，不曾见这妖说走就走呀。

“唉，无敌的大妖是多么寂寞。”

“原本以为能结识个说得上话的妖怪，谁料一片真心都喂了白眼狐哪。”

两根长长的参须从土里伸出来，看到变回原形的阿离刷地亮出爪子，人参哥哥忙捡起蠢弟弟落下的布袋子，同样地土遁了。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过份了？自认识后重明便送来不少固本培元的物件，偶尔还指点自己修炼，这么想来，自己确实理亏。

也罢，明日回个礼哄哄他便是了。

第二天，美其名曰巡山实则乱晃吓妖的城主收到了一把玉骨扇，扇面是一幅小红鸡啄食图，扇坠是一根短小的红色羽毛，看着像是小鸡的幼毛。

“是我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红鸡，这是它换下来的毛。”

怕重明觉得礼轻了，阿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

“我可喜欢它了，只是后来它走丢了，它的东西对我而言都甚是宝贵。”

“它肯定很漂亮。”

重明看着扇面上张着短小翅膀啄食的小红鸡，轻轻地笑了。

“是吗，你也是这么觉得吗？我跟你说，它真的很讨喜欢。”

阿离似乎是被打开了话匣子，拉着重明从小红鸡是怎么破蛋，到它是怎么学会扑扇翅膀的，大小事细细说了一遍。重明耐心地听着，俊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可惜我竟是不能护它周全。”

想到现今已无小红鸡踪迹，阿离又不禁难过起来。

“如此说来，那日的天雷似是这小红鸡引来的。想必它不是凡物，自应有别的造化。”

重明不忍看见阿离神伤，好言安慰道。

“我也想过，寻常小鸡哪会是一身红毛且百年保持幼形。只是瀛山是它破壳的地方，这几百年来我亦不曾离开过，若它还在世上，我们怎就缘尽了呢？”

听到重明的话，阿离双眸一亮，片刻又暗淡下去了。

“待你长出九尾，我便助你寻到它，这样可好？”

“好，若成我愿倾所有答谢你。”

不出半年，自己必成大道。重明道行高深且神通广大，有他相助，找回小红鸡理应不难。这些年它光是想着等它回来，竟忘了山不来就它，它也是可以去就山的。

混账小红鸡，几百年过去，肯定长成大红鸡了，阿离暗想。

若是能寻回，既能饱食一顿还能得个鸡毛掸子，真是一举两得！

第一章链接在此~瀛山精怪录之九尾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