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躺在沙发上看一本讲丧葬民俗的书,忽然间丧到极致,倒是不想谈生死,只是习惯性的在读一本书的时候胡乱思考,这个年纪谈生死怎么看都是吃饱了撑得。
«生的执着与死的困扰»里有一章讲的是垂死者心里过程,作者(出自伊丽莎白·库布勒·罗斯)将这个心里阶段分为五个过程:首先是否定与拒绝;接着是愤怒,甚至会提出“为什么是我”,并发泄这种情绪;接下来是讨价还价,最典型的便是以妥协为代价换取生命的延续,在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后垂死者将进入第四阶段:压抑,消沉,大多数人会对这一生进行回忆和思考死亡。最后一个阶段是对死亡的接受,因为无论是挣扎还是反抗都改变不了即将死亡这个事实,但这不并是高高兴兴接受,而是视死为必然而默然接受。
对死亡有意识的时候是我奶奶去世的时候,那年我十岁,她躺在床上最后的那几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要问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可她却偏偏告诉我哪个柜子里放了好吃的。后来才明白人们对于死亡向来都是避讳的,更愿意谈的是生。«论语»里有一段孔子回答弟子关于死的问题,孔子的弟子季路问侍奉鬼神之事,孔子说:“没能侍奉好人,怎么能服侍鬼神呢?”季路又问死是怎么回事,孔子说:'还不知道活着的道理,哪里能知道死呢?”
当昔日疼爱我的奶奶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躺在草席上的时候,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手,十几年了还清晰得记着那只手的冰冷和枯瘦,记忆里关于死亡是那躺在地上的冰冷,是灵堂的棺材前摆着的黑白的照片;我看见披着白布的头跪拜下去撅起来的屁股,奇装异服的道士唱着跳着,黄纸和香火的燃烧味道呛得眼睛酸涩,院子里染着红蓝头发的乐队敲着架子鼓对着话筒扯着嗓子唱“死了都要爱”,人们一边诉说悲痛泪流满面,一边谈笑风生得围坐在麻将桌前通宵达旦。
尽管我尊重一个死者的遗志,但我并不理解这种形式,中西方元素混合在一起,再加上那个年代人们的奇怪的审美,显得格外的怪异和荒唐,老一辈们称这为“厚葬”,但实际上我们的厚葬传统要追溯到几千年前了,比起过去,如今的葬礼倒是算不得厚葬,最多是中西方文化强行融合后的蹩脚画面。
说起来厚葬,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主题贯穿中国的整个历史,即便是有墨子,庄子,列子以及后世的很多哲学家和唯物主义思想家主张短丧薄葬,但并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最有意思的是,现世对于古代文明研究的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墓葬的陪葬品,古代的人们坚信死后灵魂会去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也需要用到很多东西, 所以越是皇宫贵族陪葬品越是齐全,陵墓规模就越宏伟。其实我们更应该感谢古代先人们这些举动,若不是那些物件陪着他们长眠于地下,我们又怎么可能在几千年后窥见当时时代的样貌。尽管那些主张短丧薄葬的人都是从现实的利出发,但我依然执着的认为任何一件事有没有意义当从长远来看。
曾经养过一只京巴犬,它的死亡带给我了极大的悲伤,也让我对于死亡有了新的理解。奶奶下葬时棺材一点一点被土掩埋的时候,众人哭嚎着扑过去用手扒开土想最后一次触碰挚爱之人,却只是糊了满脸的黄土。想到这,我忽然难过极了。忘了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死是件不错的事情,是在读了某位作家在地坛写的文字,还是日渐悲观的内心,又或是一眼便望见的未来。但和失去挚爱比起来,死倒真是轻松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