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碗酸奶水果捞的下午,总觉得胃里凉凉的。下班的时候,忽然很想吃拉面。
其实也不是忽然。前一天下班看到路边的拉面馆,心里还动了一下。
算了下时间,自从公司有食堂,加上后来健身,已经有非常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吃拉面了。
心里马上盘点了一下知道的拉面馆。这一家,青海牛肉面,吃过一次,汤太油,而且有葱花。那一家,当归牛肉面,吃过一次,药味太浓郁。
最后决定去没去过的那一家。
点了一份拉面,说明不要香菜——每次外食都要提醒店家的一件事。一会儿面端上来,很大的一个碗,三四片薄薄的白白的牛肉(而且不是肉的部分,不知道是筋还是什么),汤里飘着焦黄的葱花。
喝口汤,热乎乎的倒是舒服些。吃一筷子面,觉得韧劲儿不太够。醋加了两三次。
看看菜单,叫伙计上了一盘小份牛肉。
牛肉倒是不错,用紫洋葱拌的,以为小份的也就一个小碗里几片吧,谁知是用盘端上来的,分量很可观。
就着洋葱拌牛肉,面竟然也吃得七七八八——原本以为要剩下许多的。拌牛肉当然要挑挑拣拣把牛肉吃完。
胃里不那么凉凉的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空空的。
走在路上,天已经黑了,汽车来来往往,路灯依然静默。那一碗好吃的拉面,我回想一下时间,大约是在1998年吗?还是1997年?
初中以前,三餐都是在家里吃的,除了村里的喜宴,从来没有外食的机会——是以喜宴也是小孩子的欢宴。初中时候,镇上开了第一家拉面馆,中午同样不回家吃饭的同学提议说,去吃拉面,于是我们便去了。
那家拉面馆是经常路过的,却是第一次进去,也是第一次吃拉面。门头在一个路口,其实并不是房子,是就着别人家的墙搭的玻璃房子,冬天里,玻璃上全是水汽。早上天亮得晚,远远地就能看到拉面馆氤氲的灯光。我们几个小姑娘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便进到店里一人一份面。价格已经不记得了,想来应该最多三块钱?不然我们学生党也是吃不起的。
那也是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这么嗜辣——面一端上来,同学先拿过辣椒罐子挖了好几勺,原本清亮的汤变成红艳艳的辣椒颜色。我家里舅舅是吃辣的,可是多是吃鲜辣椒,初次见到这么吃辣椒,我着实是惊讶了——以至于到现在还能记起。
至于面的味道,是不记得了。依稀记得牛肉不是切片的,是一个一个小四方块的牛肉粒。又记着里面还有榨菜粒,汤里是没有葱花的。
初中时候,我家离学校远,每天上学,家里姥姥妈妈也都很辛苦——姥姥要早起为我做饭,我从姥姥家出来,要先去我家找妈妈签英语阅读的作业(其实根本都没有读,签字只是过场,想来老师也是知道的吧。),六点二十便要出门去学校。冬天里,到处黑蒙蒙的,路是走惯了的,潜意识里,便会设立几个里程碑:第一段,是走完家门口那条路,第二段,拉面馆,第三段,一个很大的三岔路口,然后再骑行一段路程就会到学校。那个拉面馆的灯光,在冬日的寒晨,便是一种温暖的存在。
记得也曾和同学约好早上去吃拉面。这样姥姥便不需要为我准备早饭。最远的我先去叫上同学,我们再一起去吃面。天虽然冷,吃碗面鼻翼上都会出一层薄薄的汗,后背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似乎只有一次。姥姥做的饭是每天的标配,养成的不止是我的味觉习惯,更是必须吃早饭而且必须在家里吃早饭的习惯——这么多年,从来不变。
那个拉面馆,夏天的时候也会卖凉面。高考结束后,和那时候的小男友去吃面,一人一份凉面,忘记跟老板说不要香菜,把我碗里的香菜挑到他碗里。凉面的味道一般,不如家里的好吃。
后来吃过许多地方的面,让我喜欢、吃过后还会念念不忘的也有很多家,但是,在漫长的岁月里,一定会想起来的,却是那家拉面馆,镇上最早的一家拉面馆,没有招牌,只有门口一块大牌子写着拉面,玻璃上用红色胶布贴着拉面。店里没有菜单,只有墙上一块招牌写着两三种面的价格。一个小窗口,师傅做好了面会放在窗口,外面跑堂的便会挨桌上面。冬天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玻璃上有一些水汽,门口停着来吃面的人的自行车——高峰期的时候,数量很是可观。
后来这家拉面馆就消失了,已经出门在外的我,不知道它是何时为何消失的。镇上另一个地方,开起了更大的拉面馆,宽敞的厅堂,四四方方的桌子,档口能看到师傅拉面煮面,旁边的大桌子上放着一大碗红油辣子。假期回去的时候,会去吃,一起去吃的,是年少时候的朋友Q——回家的时候会见几个朋友,只有她,是可以不用去大饭店,而是去拉面馆点一碗拉面的人。而她总记得帮我不要香菜,还会点上凉拌菜——炝土豆丝,牛肉拌黄瓜。而我印象中,经常和她遛马路,却没有一起吃拉面的记忆。
而今我每每想起来便会同她说,想念家里的拉面了,她便说,等你回来请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