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魂断迁徙路
高峰和母亲在家望穿双眼地等待妹妹归来时,却接到了妹妹没有赶上火车的消息,高峰虽然心里很难受,但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男人,只是暗暗地躲在一边抹眼泪。而母亲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立即放声痛哭起来。女儿离家已经三年了,那时的高宁刚满16岁,很快就要中学毕业考高中了,但她却在春节以后跟放弃了上学,而是跟着老家大批的打工者一起去了江城打工。高宁离开家时已经哭成泪人,当母亲的哭当哥哥的也哭,只有当父亲的没有哭,因为那时还躺在医院里是一个植物人,高宁不得不狠心地离开了家。
父亲出事是外出打工为了多挣钱,供高宁好好上学,然后想再存钱给哥哥安上假肢,而哥哥失去了双腿却是为了高宁。几年前的晚上、高峰背着高宁往家里赶,体力已经差不多耗尽的他突然踩滑了一块石头,身体控制不住摔下了山坡。高宁运气好一点,她被一棵大树阻挡着,身体只受了一点皮外伤,父母找到他们兄妹俩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高宁从父母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噩梦,哥哥摔断了双腿。120救护车立即把他们送到了医院抢救,高宁得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哥哥的双腿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要保住哥哥的生命,只有截肢,高宁当场气得晕死过去。灾难的突然降临,让本来就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高家父亲外出打工是当时唯一的出路,父亲出去打工,全家都不放心,因为父亲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又没有什么技术,还大字不识。高宁希望父亲留在家里,自己出去打工挣钱,让哥哥继续上学。没想到这事却遭到了哥哥的立即反对,首先高宁刚满十三岁,国家禁止任何单位和企业招收童工,高宁的梦根本不能实现,还有就是高宁的成绩非常优异,高峰希望妹妹继续求学,争取以后考上好的大学。自己已经失去了双腿,上学对于他来说是痛苦的折磨,他得处处需要人照顾,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自己去上学还要得把家里的另外一个人耗进去,高峰觉得简直就是在浪费资源。况且他现在的身体根本还没有恢复,还得不断地花钱治疗,让妹妹去完成学业,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妹妹能考上大学,走出山里去大城市找一个体面的工作,对于高峰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高峰终于在痛苦的煎熬中,身体慢慢开始恢复,有个远方在城里开家电维修铺的亲戚知道了情况,立即向高峰伸出了温暖之手,希望高峰以后去他那里学习修理技术,将来至少可以自食其力。高峰满心欢喜,全家也支持他,这毕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可没有想到,就在胜利在望的时候,高峰又放弃了。
高家父亲出去打工也得到了乡亲们的帮助,他们把高家父亲带到了自己打开的公司当搬运,那是个只要身气不要文化的活,有什么事情有乡亲帮助,这倒让家里放心不少。高家父亲到了江城以后,应该说各方面都还算不错,国家政府为了保护农民工的合法利益,随时随地都在严查单位企业故意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不法行为,尽管高家父亲一字不识,也不懂法,但在外打工几年,从来没有遭遇到拖欠工资的事情,每个月他都是按时把工资找人帮自己寄回了家。当地政府了解到了高家的实际情况以后,立即把高家纳入了低保对象,每个月给高家发放低保金,解决了高家最基本的生活。
高峰去了县城远房亲戚家当了一年的学徒,本来高峰再学半年就可以出师了,远房亲戚也承诺了,只要高峰愿意留在他的修理店工作,他会每个月给他工资,等条件成熟以后,远房亲戚还可以帮助他自己创业。这样一个优惠的条件不要说是对一个失去双腿的残疾人有诱惑力,就是对一个想创业的健康人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现在就业难,要创业更是难上加难,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帮助自己,那等于是天上掉馅饼,谁看到馅饼会不要呢?高峰高兴不得了,他立即打电话告诉了远在江城的父亲。高家父亲当场就兴奋得放声痛哭,他一直不敢相信那一切是真的。
在高峰没有受伤之前,高家父亲已经为儿子和女儿设计好了很多锦绣前程,虽然他没有文化也没有见过世面,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考上大学,然后在城里找一个体面的工作。没想到一场灾难击碎了他所有的梦想,儿子已经不可能按自己为他设计的道路去走了,他唯一的希望只好寄托在女儿身上。不是他对儿子不抱希望,而是现实在让他只能让那样做,其实他的心里在流血,他还曾经做这样的设想,如果上天给他一次机会,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和儿子做一个轮换,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去儿子的健康他也愿意。可他心里乞求了无次,但上天始终没有给他一次机会。自己一天天的会老下去,只要女儿以后有本事了,她才有能力更好的照顾儿子。现在高家父亲要紧的就是拼命地挣钱,女儿上学要钱,家里还债要钱。他甚至还想过在我们看来是最愚蠢,但在他看来却是最实际的最爱儿子的办法,那就是一直打工到生命的最后,那样可以多挣点钱,儿子这样的残疾人要娶一个健康的媳妇那是不可能,他决定时机成熟,花钱给儿子找一个傻女人成个家,以后能生个一男半女也算了确了自己的心愿。对于儿子现在的情况,他不敢有别的奢望,因为他知道那一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他却没有想到儿子给了他一个惊喜,喜得他忘记了一切。出门打工一晃就是几年,高家父亲从来没有回过老家,春节大家放假,高家父亲就主动留下来守仓库,这样不但节约了回家的路费还能挣一些加班费。不是他不想回家,其实他想回家想得要命,但一想到面对的种种困难,高家父亲还是忍住了。
春节前,儿子突然的一个电话,就像给高家父亲打了一针强心剂,老板还是按往常的惯例一样,安排高家父亲留下来守仓库时,高家父亲却突然说出了自己要回家的想法,顿时就惊天老板半天没有回过来神。那个时候,早有准备的民工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只有少部分还在犹豫不决的民工没有买到车票。很多人都不是从车站买到的车票,火车票早已经被票贩子抢光,民工都是从票贩子手里买的高价车票。高家父亲虽然平时把一分钱当作两分钱来使用,但家的诱惑、儿子的巨大变化让他忘记了一切,他毫不犹豫地从票贩子手中买上了一张回家的无座火车票,当然了,这样花冤枉钱的不止是高家父亲一个人,还有一个当时带着高家父亲一起来打工的老乡,他也和高家父亲一样,家中孩子不停地打电话哭着叫爸爸,老母声音嘶哑地喊儿子。老乡本来决定不回家的心立即崩溃,他也是临时决定回家。哪知道这样的决定,老乡却客死在回家的路上,高家父亲也成了活死人。
本来高家父亲和老乡高高兴兴地给家人买好了礼物,拿着火车票准备进候车室等着上车,验票员的一句话当场就让高家父亲和老乡立即瘫软在地上,因为他们手中所持的火车票是假的,悲剧也就从这里拉开了序幕。归心似箭的两个大男人立即在火车站抱头痛苦,但哭只能是归哭,围观的人除了痛骂丧尽天良的黑心票贩子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得到他们。老乡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会骑带蓬三轮摩托车的他,突然想起了朋友有一辆带蓬三轮摩托车在工地上,朋友已经买到了火车票回家了,带蓬三轮摩托车就一直放在那里,他立即给朋友打了电话,得知了他的实际情况以后,朋友爽快地同意把带蓬三轮摩托车借给他骑回家过年。老乡是一个心地善良,处处为着他作想的大好人,他找到了回家的工具,同时也没有忘记归心似箭的高家父亲,决定搭上他跨越几个省一同回家和亲人团聚。然而,老天爷却和这对老实巴交的民工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热带雨林江城,以前从来没有下过雪,却在那一年的春节前夕意外地下起了百年罕见的大雪。
交通处于瘫痪状态,火车晚点,航班停飞,高速公路强行关闭,各种车祸不断发生,数百万迁徙大军围困在路上等待救援。高家父亲和老乡只得推着带蓬三轮摩托车走,走到有好路段时又骑上车往家赶。离开江城的第二天傍晚,天空又突然下起了大雪,两人终于费力从一路拥挤的公路上走过,准备抄小路去找一户农家住下,等次日再想办法赶路时,悲剧就在那一刻发生了,两人刚骑上带蓬三轮摩托车走了不到五里路,正在边走边看旁边有没有人家时,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一辆带蓬三轮摩托车立即把两人撞飞。
高峰兄妹俩几年不见父亲,再见到父亲时已经无法认出他来,因为他已经面目全非了。那个骑带蓬三轮摩托车搭高家父亲的好心老乡却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新年的钟声还没有敲响,哀乐声却先奏了起来。那一年的春节,再一次成了两个家庭的灾难。面对如此的遭遇,首先给父亲打电话的高峰无法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忧郁成疾的他,伤情突然发生病变,父亲还没有出院,高峰又被母亲和妹妹强行送进了医院,就在高峰准备往天堂的路上赶时,一个小男孩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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