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白事理之前,总是凭借想象在理解一些口传的文字和名词。两三岁时听邻居知青唱《白毛女》,“北风那个吹吹,雪花那个飘飘”,很快就记得了,大家都夸我聪明,其实我心里以为是“北风拿个锤锤,雪花拿个瓢瓢”——他们一起过家家呢!很多唐诗也是这样记住了半辈子,呵呵。
小时侯一直以为腊梅就是用蜡做成的梅花。很多同学家里都有玻璃花瓶,里面插上把艳丽的塑料花,煞是漂亮,我们家里没有。问母亲要了几次,她总是不搭理我。母亲老家里有几样家具因为处理老屋被搬过来,其中有一个茶几不象茶几,花架不像花架的怪物,雕刻的花纹很精致,母亲在上面摆放了一个老屋里搬来的彩釉大瓷花瓶,蛋青的底色,鸡血红的大花——旧,不好看,我以为。我试图花瓶里插把塑料花,可惜,花瓶太大,把花漏进瓶里,委屈且难看。
那时买了一套手工书,正好有蜡花的制做教程,于是动手做蜡梅花。先是在外面找了枝条有旁逸斜出状的冬青树枝,去了叶子,稍微修理一下,做梅花的枝干。把蜡烛放在搪瓷缸子里,微火慢慢炖化,加上点广告黄,染成腊梅独有的黄色。找个细细尖尖的胡萝卜,萝卜尖刻出五个花瓣的顶,蘸上溶开的蜡水,待快结住的时候,轻轻粘在冬青的枝条上,一朵微微绽开的蜡梅花就做成了,做成的大把梅花很衬那个旧花瓶,得意忘形地说:这叫别致。
后来在一中上学,桂荫堂有几棵是桃树,冬季来临,发现上面有了米粒大的黄色的骨朵,慢慢的长大,忽然在第一场雪来的时候绽放了,空气里满是奇异的香。我才知道那就是腊梅。见过的最漂亮的腊梅,是那年在农村中学教书,漫天雪花,空旷的雪地里一棵很大的腊梅树,开的轰轰烈烈,动人心扉。
后来,太多的花,“渐欲迷人眼了”,冬天会依然喜欢蝴蝶兰,喜欢香水百合,喜欢水仙,很少记得腊梅了。
昨天回家,天色已晚,隆冬里,四处寂静,忽然有异香袭人,竟是绽放的腊梅!
那香是无法捉摸的奇异,穿透冬夜;那色是高明的画家无法调出的透明的黄。
然想起儿时蜡梅花,蜡梅花似乎也有一种奇异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