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安拍下了我们最后的合影,这是老人最后关头的照片,照片上,我看着镜头,老人看着我,总有一天,这样的结局也会被我轮上。我希望等我老得只能有一点最后的念头可以动动的时候,也会有一个年轻的男人陪着我,握我的手,用一种温存的神态和不厌弃的留恋的眼光看着我。当然我身边不会有儿孙,我会成为一个干净平和的老太,可能从没结过婚,在别人看来是一个孤家寡人。
两天后,老作家在睡梦中与世长辞,近一个世纪的故事终于结束了。没人能完整地说出他的故事,就像我们庸常的人生都是这样荒废掉的,没有人倾听,没有人记录,没有人始终相伴。这一点也不奇怪。
在我的心情不怎么好的关头,我接到南京的电影演员雷打来的电话,他说他看到我发在《电影内幕》杂志上写他的文章,配的照片也正好,还顺带夸了他的合作者,一个也没得罪,有分寸,所以他很感谢。他说要来上海看我,问我最近会不会出远门。他还说他上次来时我还不会游泳,这是不行的,女孩子游泳是最能保持身材的了,他说要来上海和我一起去游泳,他说他会是最好的游泳教练,小学时就是入选少体队游泳的,能在水里憋气憋上十分钟,现在还一天最少游一千米呢。
我正在犹豫着,觉得电话里还是不方便告诉他我的腰受过伤,也许游不了泳的事,他突然变换了声调,声音显得低沉和温柔起来,轻声地慢慢地说:哎,二毛,你要多吃点,好象太瘦了。
一时间我就好象受感动了,男人的有些小伎俩在有些脆弱的女人那里似乎永远有市场,我忘记了他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天生就学过怎样让观众进入角色,我只是觉得我喜欢有个男人这样地对我说话,即使在远远的电话的那头,我但愿相信这样外表长得伟岸而英俊的男人真地很在意我的,真地会想着我,会特意地来上海看我,而不仅仅是利用我为他做次宣传。